黑无常皱眉,“麻烦的小鬼。”转而对白无常时,又换了副嘴脸,“回家。”
白无常摸摸鼻子,笑了出来。
一只男鬼对另一只男鬼笑成那样,我无端端觉得头皮发麻。正要转开视线,不想,却被那白无常抓了个正着。
“你是……”他天生惨白的面色上现出困惑的神色来,“我们是否……在哪里见过?”
我还未开口,前头黑无常不耐烦的声音便起来了,“少给我沾花惹草,走了。”
这……
白无常却是对我露出一个自认为潇洒至极其实碜人之极的笑,“小黑就这脾气。记得日后无事常来地府玩玩。”
小黑……
常去地府玩玩……
我咽了咽口水。
黑无常已率先带了女鬼海棠出得门去,白无常后脚追上。
我以为这事儿就该这么完了,却不想,斜里突地就冲出去了一团毛茸茸的白色。这团白一冲就冲去黑白无常脚边,不要命一般地跃上白无常的肩头。
是阿宝!
我还来不及惊呼出声,这一边,有了媳妇就忘了娘的大白转眼也急吼吼冲了出去。
这……你们这是要闹哪样啊?!
觉得得担负起当妈的责任的我,也冲了出去。
庭院之中,冷风瑟瑟。
本来冲撞了黑白无常也没什么,我看那只白无常还挺好说话的。可坏就坏在,我们仨冲出去的当口,黑白无常正好开启了通往冥界的大门。
于是,我,大白和阿宝一起被吸进去了。
冥河上头,圆月高悬,月光惨白得吓人。这是一轮永不落下的月。
黑白无常立在冥河边,带着女鬼海棠。
我同大白和阿宝站在他们身前不远之处,默默垂首,被他们瞪着。
最后,还是那白无常出来打了圆场,他拉拉杂杂说了一大堆,总结起来便是:冥河之门每半月开启一次,进来容易,出去就难了。
我有点傻眼,意思是说,我们得在这一条冰冷冷没有生气的冥河边,待上半个月?
“再啰嗦就连你们一起抓了。”黑无常的声音比冥河水还要冷硬,说罢,他看了阿宝一眼,不客气道:“倘若再让我撞见,畜生道的我也不放过。”
阿宝怯怯缩了缩脖子。
大白想吼,被我掐住了脖子。
黑白无常押着女鬼海棠上了冥河里头的一条渡船。眼看他们要走,我赶紧上前一步问道:“唉,你还没告诉我们你是怎么把阿宝主人弄离魂的呢!”
女鬼海棠脚下不停,却只是道:“除了他自己,无人可以办到。”
这……
上了渡船,转瞬间,他们就飘流去了老远。突然地,海棠回过头来,我看见了她眼里深切的悲伤。
恍惚间,我好似自她眼内看见了鲜亮的图景:那是暖花开得繁密的春日,鲜亮的花丛间,有一女子在起舞。女子舞姿翩跹,混着轻灵点水般的乐音,仿若那九重天上误入了凡尘的仙子。
那美妙的乐音时而轻缓,时而铿锵;时而错乱,时而如流水叮咚。
琴音出自琴师之手。
琴师席地而坐,他侧着身子,对着女子的方向,眼也不眨。琴师眼中暗沉沉一片,永远也看不见光华。可他面上却尽是满足的神色,好似如此这般为这女子伴舞,便是此生最快乐的事。
可惜如今,琴师同那女子海棠都死了。海棠被抓回了地府,她还能再见到那瞎眼的琴师吗?
你若盛开我愿在此等待
池塘月下对残影独徘徊
几滴清凉不忍心大声感慨
唯恐打扰花与甘露的对白
你若盛开定是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