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同时带着挑剔的目光打量亚瑟零乱的衣服和头发,“他们和女主人一起参加一场晚会去了,大约要到十二点才回来。”
亚瑟看看手表,现在是九点钟。噢,行啊!他还有时间——有的是时间……
“我的女主人要我问你是否愿意吃点晚饭,先生。还说她希望你能等她,因为她特别希望今晚和你谈谈。”
“我什么也不想吃,谢谢你。你可以告诉她我没有上床。”
他走进自己的房间。自他被捕以后,里面的一切都没变化。蒙泰尼里的画像还是他那天放在桌上的,十字架还像以前那样立在神龛里。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侧耳倾听。但是宅子里静悄悄的。显然没有人前来打扰他。他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然后锁上了门。
他就这样走到了人生的尽头。没有什么可想的,也没有什么使他操心的事情。只是泯灭一个讨厌而又无用的意识,此外再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做。可是看来还有一件愚蠢而又盲目的事情。
他还没有下定自杀的决心,而且对此也没有想得太多。这是一件显而易见、无可避免的事情。他甚至没有明确地想过挑选什么方法自杀,要紧的是把这一切尽快了结——做完之后忘得一干二净。他的房间没有什么武器,甚至连小刀都没有。但是这不要紧——一条毛巾就行,或者把床单撕成碎片也行。
窗户的上面正好有一枚大钉子。这就行了,但是它必须坚固,能够经受住他的重量。他站在一把椅子上试了试钉子,钉子并不十分坚固。他又跳下椅子,从抽屉里拿来一把锤子。
他敲了几下钉子,然后正要从床上撕下一块床单。这时他突然想起来他没有祈祷。一个人在死前当然要作祈祷,每一个基督徒在死前都作祈祷。对于一个行将死去的人,还有特别的祈祷文呢。
他走进神龛,在十字架前跪了下来。“万能而慈悲的上帝——”他朗声祈祷。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不再往下说了。这个世界的确变得越来越无聊了,没有什么值得祈祷或者诅咒。
基督对这种麻烦又知道什么呢?从来没有遭受这种麻烦的基督知道什么呢?他只是被出卖了,就像波拉一样。他并不曾因为被骗而出卖别人。
亚瑟站起身来,仍旧习惯地在胸前画了十字。他走到桌子跟前,看见上面放着一封信。信是蒙泰尼里的笔迹,是写给他的。信是用铅笔写的:
我亲爱的孩子:在你释放的这一天不能见你,对我来说实在让我感到莫大的失望。可是我被请去看望一个快要过世的人。我要到很晚才能回来。明天一早过来看我。急草。劳·蒙。
他叹息一声放下信来,看来这件事对Padre打击确实很大。
街上的人们笑得多么开心,聊得多么畅怀!自他出生以后一切都没有变化。至少他周围那些日常繁琐的小事不会因为一个人、一个活人死去而变化。一切都像从前那样。喷水池的水还在溅荡,屋檐下的麻雀还在叽叽喳喳地叫着。昨天是这样,明天还是这样。对他来说,他已经死了——一了百了地死了。
他坐在床边,双手交叉抓住床头的栏杆,额头枕在胳膊上。时间还多的是。而且他的头还疼得厉害——大脑中央好像疼得很。一切都是那么乏味,那么愚蠢——真是一点意思都没有……
前门的铃声急促地响了起来,他吃了一惊,简直喘不过气来。他用双手扼住了喉咙。他们已经回来了——他坐在这里想入非非,任由宝贵的时间流逝——现在他必须看到他们的面孔,听到他们冷酷的声音——他们会嗤之以鼻,大发议论——要是他有把刀子该有多好……
他绝望地环视四周。他母亲做针线的篮子就在小柜子里,篮子里当然会有剪子。他可以绞断一根动脉。不,床单和钉子更安全,如果他有时间的话。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