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慌,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
他再开不了口说那些“事实”,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对她究竟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在这样的伤害面前,什么理由都不是理由!唯有事实!是他,害死了他们的孩子!
这样的认知让袁授突然惶恐起来,面对顾晚晴,他第一次不敢正视她的眼睛,他总觉得她眼中带着控诉,她一定是知道了,否则她为什么总盯着他看?不,她未必是知道了,如果她知道了,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问?她是在等他坦白吗?
袁授仍记得自己那时心中的忐忑,他坦白了,她真的会原谅他吗?他开始怀疑自己,开始不敢见她,开始每天把自己的时间排得满满的,他总是把自己开心的事第一时间分享给她,希望还能见到她能像以前一样,他开心,她比他还要快乐的模样。可这次,不管他分享多少,她也只是莞尔一笑,笑容来得快,散得更快。她眼底的灰色始终没有消散的痕迹,虽然她的身体又恢复了健康,但他知道,她的心已经不在这了。
她这次是真伤心了吧?她……不会原谅他了吧……
一定是的,她再不会原谅自己了。
他甚至问都不敢问就给自己找了答案,直到送她出宫,直到数月过去,他每一天都在竭尽全力让自己相信她恨他,因为……只要还有恨,就代表她没有忘记他。
“会吗?”
听着耳边再一次的问话,袁授恍回神来,视线离开那两道他看一看都觉得心中绞痛的长疤,转移到她的脸上。
这么多年了,她依旧美丽,可他总觉得,就算没有这样的容颜,换成另一张平凡的脸孔,他也是愿意这样对她的。
“我不知道。”心中虽然已有答案,但他仍是这么说。他突然害怕再与她说下去,害怕下一句从她嘴里吐出的,就是最伤人的字眼。
落荒而逃。
如果有几个字能形容袁授离去时的情景,便是这四个。
他忽地后悔起这次行动了,他不该来的,他不该早早地便将三觉庵的地图默记脑中,他不该以为自己功夫不错可以来去如风,他原只想看看她,看看她的手伤成了什么样子,让他心里有个谱,可以免去他的胡思乱想。他原打算看一起,然后就悄悄回来的,他原打算……他怎么也没想到,此次之行,他竟收获了一堆“害怕”回来。
最后的话还是没让她说出口吧?回京的路上,他在脑中一遍遍地确认着,确认自己离开前没有听到什么绝情的字眼,这就好,这就好,没听到就好。
回到宫中,天已经见亮了,袁授片刻不停地换上朝服前去上朝。
朝堂之上,文武官员两旁肃立,金龙宝座之上,身着朝服的袁授看上去与往常一样,安稳、冷漠,不苟言笑。
百官进言,论辩驳斥,短短两年时间,今时朝堂的活跃气象与泰康帝年间的沉闷颓靡不可同日而语。铲媚臣,除奸佞,袁授的手段雷厉风行;开恩科,拔能臣,袁授一扫往日颓气,破格录用人才之举为他赢得了天下百姓的拥戴。时至今日,早已没人再敢小看当初以弱冠之龄继任新君的年轻君王,天下学子莫不摩拳擦掌期待在这新天地间成就自己的一番伟业!承治帝与其继任者康平帝共同开创的大雍朝的中兴盛世,便自此而起。
自然,这是后话。
仍是这天早朝,秋闱中袁授钦点的头名状元此时正与素来以顽固著称的御史道辩得口沫横飞,场面热闹得差点要打起来,可袁授就像中了魔障一般,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他离开三觉庵前的场景,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细细地想,他坐在龙椅上,看着一个骄傲的充满朝气的年轻人与一个坚持的永不退缩的老忠臣口水四溅,他真的看得十分仔细,连他们的一个眨眼,一个神情都没有错过,可这些画面转到他的脑中,就像被放慢了无数倍一样,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