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娄彦先的意志力超乎想像的强,那无比悲戚的哀嚎声,是在心底发出的,表现在外面,只是眼角默默地垂下了一滴浊泪。
不知情的,还以为他被吴景打哭了。
而鲁方也只是瞄了一眼这位兄弟在隔壁挨揍,默默地偏过脸,不再往那里看。
相认是不可能相认的,那样岂非不打自招,他还在努力思索,是否有保全自己身份的可能……
不再关心儿子的死活,聪明的头脑重回高地,鲁方已经明白,所谓勒索,就是一个逼得他把钱拿出来的圈套。
他伪造的身份是当年精心设计的,别说陕西环州是边塞,距离京师千里迢迢,即便有人愿意去,一时间也难以找到决定性的线索,而在这过程中,他有很多退路,最坏的情况,大不了脱下这身朝廷的吏服,重新钻回无忧洞里。
可现在,一切来得太过突然,钱财已经暴露,一次性拿出的五千贯钱,该怎么编造一个合理的解释呢?
要知道他可是陕西的孤儿,家中死光,了无牵挂,才来京师打拼……
隔壁巴掌抽完了,鲁方却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都怪以前把话说得太死,想找借口都不得。
当然,真正要编钱的来路,还是有办法的。
太平坊里面,达官贵人的赏赐,就是一个较为合理的解释。
只不过由于钱太多,他要由此编造出具体的受贿过程,如果太虚假,随便就会被揭穿,如果带上几分真实,又怕真的把人给供出来,照样是死路一条……
“审问我的人,会是衙门里面的哪位官员?”
“陈尧咨性情刚戾,以气节自居;朱昌私欲作祟,不值一提;王博洋自以为是,又胆小惜身;吕安道才干平平,倒是有几分执着,那谢立礼更已是死鬼……”
“唯独有一人,最是厉害!”
说是开封府衙的官员,鲁方的脑海中,又下意识浮现出一道最为年轻,威严气度却犹在两位判官之上的身影来。
最令他忌惮的,是这屡破奇案,竟然还能与各方平和相处的狄进!
自从这個年轻的士子进了城,就把这原本和和气气的京师弄得一团糟,一会儿查这个,一会儿查那个,牢房里的犯人越关越多!
这是置国朝的太平于不顾啊,偏偏那些达官贵人还不警惕,不知道赶紧将这种惹是生非的祸害给除去,否则将来总有一天,会深受其害!
鲁方对此痛心疾首,脑海中更是浮起一个念头:“只要不是此人来审我,都好过关!”
正想着呢,大门被打开,狱卒走了进来,似笑非笑地道:“鲁孔目,起来受审了!”
鲁方大怒,他还给这些狱卒塞过好处的,结果现在翻脸比谁都快,显然之前就嫉恨他的风光了,呸!都是小人!
不过真正面对这种小人,他却不敢造次,关在监狱里面,万万不可得罪狱卒,只能戴着枷锁,艰难地爬起身来,挤出笑容:“来了!来了!”
狱卒从鼻腔里面哼出一声,押送着这个曾经高高在上的孔目,可比那个完全不认识的娄彦先有成就多了。
就这般一路到了审讯室中,鲁方低眉顺眼,却也紧张万分,直到一位官员推门而入,他才愣了愣,长松了一口气。
来者是一个威胁性最低的人物,判官朱昌!
朱昌却不这么认为,他自认是府衙内毫无争议的二号人物,大咧咧地坐下,看了过来:“鲁方啊鲁方,真没想到,你居然会是乞儿帮的贼子!”
鲁方闻言满脸都是错愕:“这……这又是哪的话?”
朱昌摆了摆手:“行啦,你也莫要作这等无谓的狡辩,老实交代,本官会酌情给你轻判的!”
这种话实在很没水平,鲁方精神一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