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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2 / 4)

佛鹫曼(Fogelman),但被艾力斯岛移民局的某官员截去字尾,于是只有一个G的佛格变成我们家族的美国姓,第二个G则是到了一九○七年才加入(变成Fogg)。舅舅说佛鹫(Foge)是一种鸟,我喜欢自己姓氏嵌入一只鸟的那种感觉。想像某个英勇的祖先真的能飞翔。划破迷雾的飞鸟,我常这么想,一只大鸟,飞越海洋,不曾停歇,直抵美洲。

月宫 1(2)

我一张妈妈的照片也没有,所以很难记住她的样子。不管什么时候想到她,我总是看到一个深色头发、矮矮的女人,手腕细瘦得跟小孩子一样,手指秀气又白皙,然后常常突然间,我会想起被那些手指触摸的感觉有多好。她看上去很年轻,总是很美丽,也许她就是那样没错,因为她死的时候也不过二十九岁。我们在波士顿和剑桥的许多小公寓住过,我想她应该是在某个教科书公司工作,虽然当时年纪还很小,搞不清楚她的工作内容是什么。记忆里最鲜明的画面是两人一块去看电影(兰道夫·史考特的西部片和《世界大战》、《木偶奇遇记》),坐在戏院的黑暗中,想办法一边手拉着手一边吃爆米花。她讲的笑话总让我咯咯发笑,但这情况很罕见,只有黄道吉日才会出现。她多半是恍恍惚惚、自个儿生着闷气。有好几次,我可以感觉到她真实的忧伤,感觉像是她正和某种庞大的内在混乱搏斗。等我比较大了,她更常把我留在家里给保姆带。不过,我到她死了很多年以后才了解,她的神秘离家意味着什么。但不管是生前死后,关于我爸的那部分都是一片空白。那是我妈惟一不谈的事,不管是哪个时候提起来,她没松过口。“他早死啦。”她是这么说的:“在你生出来以前就死了。”家里没半点爸爸存在过的证据,没有照片,连名字也不知道。因为少了藉以想像的东西,我干脆把我爸想成黑头发的巴克·罗杰斯(美国五○年代十分受欢迎的漫画主角),一个跑进第四空间却找不到回头路的太空旅行者。

妈葬在西坪公墓,埋在她父母亲隔壁。丧礼一过,我就搬到芝加哥西区和维克托舅舅住。刚开始的情形现在已经记不清楚了,但我显然常恹恹地四处闲晃,一到晚上就跟十九世纪小说里那种可怜兮兮、无父无母的主人翁一样,吸着鼻涕、抽抽噎噎的入睡。有次,维克托认识的某个蠢女人在街上碰到我们,介绍我的时候,她哭了起来,用手帕轻揩眼睛哽咽着说,我一定是那个不幸的艾蜜丽的爱情结晶(译按:love child,意即私生子)。尽管没听过这词,但我分辨得出来它暗示着什么可怕倒霉的事。我问维克托舅舅那是什么意思,他发明了一个我这辈子都忘不掉的答案。“所有的小孩都是爱情结晶喏。”他说:“不过,只有最棒的才够资格这么叫。”

我妈的哥哥是个四十三岁的单身汉,瘦瘦长长的,有个鹰钩鼻,以吹奏竖笛为生。他跟佛格家的所有成员一样,也有漫不经心、爱作白日梦的倾向,还有突如其来的脱线行为以及漫无止尽的迟钝懒散。刚成为克里夫兰交响乐团团员时,他本来前途似锦,但终究没能克服这些特性。预演时睡过头没去排练,没打领带就上台表演,还有一次肆无忌惮的大讲黄色笑话,给保加利亚籍的乐团首席听到。被炒鱿鱼后,他待过好几个次级的交响乐团,每况愈下。一九五三年回到芝加哥,他学会接受自己平淡无奇的生涯。一九五八年二月,我搬去跟他住时,他正开班授课教新手吹竖笛,还同时在何威·唐恩的“月光心绪”里演奏,那是个小爵士乐团,在婚礼、坚信礼和毕业派对上巡回演出。维克托知道自己没有雄心壮志,也知道这世上不是只有音乐而已。实际上,事情是如此之多,他往往淹没其中而不知所措。他就是那种老在做事的时候想着其他事的人,所以他没办法好好坐着练习吹一小节的竖笛而不去思考破解棋局的招数,下棋的时候又不能不去想芝加哥小熊队的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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