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舅捻着他米黄色的手串说: 那年秋天,几场雨过后,我和后院秀启你二舅,我们俩想上大黑山采点蘑菇摘点野果,打个兔子套个野鸡什么的,好给你们打打牙祭,你们都馋坏了。我们俩开着队里的手扶拖拉机一早就出发了,那时候道儿不好走,来回得两个多时辰。我记得那天天挺好,万里无云,碧空如洗,山里头又香又甜又凉爽,我和秀启你二舅整整忙活了一天,连柴火带野菜,连蘑菇带果子捡了不老少,装了满满一拖拉机,还打了两只野兔两个斑鸠,临走还捡了一只小狐狸。那小狐狸才漂亮呢,看起来也就四五个月大,通身上下没有一根杂毛,别看小,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我们,好像要说话一样,那才招人稀罕呢,我们本来没想套狐狸,那玩意儿也不能吃,又挺骚的,谁养它啊。可那小狐狸也不知咋的了,老在洞口转磨磨,一会进去一会出来的,挺好玩,还不怕人,你二舅就把它绑到拖拉机上,说是回来养养看,养大了兴许能卖个好价钱。 我们往回来走时,天快黑了,那时候环境保护的好,山里到处都是树,风一吹呼呼的响,归林的鸟儿一群一片,呱呱的叫着,黑压压的布满了天空,好像电影里的一样。我俩寻思快点走,晚了可别耽误了路,山上连个亮儿也没有,我们紧开慢开快到山口时,影影绰绰看见前头大摇大摆走来两个人,个头都不高,穿着大红的衣裳,我们寻思这是哪家办喜事的路过这儿?可也不能啊,这里渺无人烟的也不是个正道,赶脚的人不可能搁这走,我们正说着,拖拉机咔的一下就停住了,差点把我俩墩下来。我和你二舅这个奇怪,好端端的拖拉机咋说停就停了呢,没个坑没个坡的,一点预兆都没有,你二舅接连打了几次火都没打着,我们刚想下车,寻思看看啥情况,好嘛,腿还没迈下去,那俩个人就飘到了拖拉机跟前,我们仔细一看,唉呀妈呀,我就觉着我的头皮立刻酥的一下,从脑瓜顶一直麻到了脚后跟,感情那俩不是人,是两只火红的狐狸,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瞅着我们。哎呦,感情是狐狸成精了,吓得我呀!虽然我以前遇到过一回,那一次,在黄仗子大庙,我和你二舅躲雨时看到过黄鼠狼走路,但那次离村子近,又是大白天,可这一回不同,远离村庄不说,日头又快落山了,就我和你二舅俩人,你说我们能不害怕吗? 那两只狐狸倒是镇定自若的站在我们面前,瞅了一会儿我俩,然后指了指拖拉机,我俩当时也没明白啥意思,也没敢说话——其实吓的也说不出来了。我们瞪着狐狸,狐狸瞪着我们,足足有两分钟,必是看我们没反应,那壮一点的狐狸弯腰捡起路旁的一个树棍,一头搭在它肩膀上,两只前爪端起另一头瞄向了我们,就像咱们平时端着猎枪瞄准猎物一样,同时,狐狸的嘴巴里还发出砰砰的声音,你说我和你二舅那个不争气啊,光顾了腿突突的抖了,竟忘了我们拖拉机上也有猎枪,而且就在我们手边,可以说伸手就能拿到,可是,那会吓得也想不起来拿了,更可气的是,随着狐狸嘴里发出的砰砰声,我和你二舅的脑袋不由自主的跟着它的声音一下一下的往后仰,仰的我脖子都酸了,狐狸才停了下来,看样子狐狸急了,它竟然说了人话: 放下我们的孩子。那声音真楚儿的,和人说话一模一样。忽的一下,我这满身的汗又出来了,头发乍得老高,别看平时我们没少听狐狸成仙的故事,恨不得就想遇着一回,做一次除妖镇魔的侠客,扬扬声名,耍耍威风,好嘛,这下遇着了,感情远远不是那么回事,没吓的我们尿裤子就不错了,早把侠客忘到了后脑勺了。 放下我们的孩子。狐狸又说。这时候拖拉机上传来了小狐狸吱吱的叫声,我俩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它们是冲着我们刚才捡的那只小狐狸来的。我和你二舅赶紧不住的点着头,就见那两只狐狸相互使了一下眼色,一只仍旧端着“枪”,瞄着我们,另一只蹭的窜上拖拉机,没一会儿抱着小狐狸跳了下来,两只狐狸又看了我们一眼,打了声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