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叶甫盖尼·帕夫洛维奇的情况也是加尼亚自己说开的,没有特别的询问,这显得非常奇怪,因为他在谈话中插进这个话题是不伦不类的。照加夫里拉·阿尔达利翁诺维奇的说法,叶甫盖尼·帕夫洛维奇不认识纳斯塔西娅,向她介绍了他,恐怕一次也没有跟其他人一起去过她的家。关于借据的事,也是可能的(这一点加尼亚甚至知道得很肯定)叶甫盖尼·帕夫洛维奇当然是有一份巨大的家财,但是“庄园方面的某些事务确实搞得乱七八糟”,在一个令人颇感兴趣的话题上,加尼亚却忽然住了口。关于纳斯塔西娅·费利帕夫娜昨夜的出格的举动,除了前面顺便提到的,他没有再说一句话,后来瓦尔瓦拉·阿尔达利翁诺夫娜来找加尼亚,她呆了一会儿,也是未经询问就来的,说叶甫盖尼·帕夫洛维奇今天,也可能明天,要去彼得堡,而她的丈夫(伊万·波得罗维奇·普季岑)也在彼得堡,也好像是为叶甫盖尼·帕夫洛丝奇的事,那边确实出了什么事。临走时,她又补充说,叶莉扎维塔·普罗科菲耶夫娜今天心境极为恶劣,但最奇怪的是,阿格拉娅跟全家都吵遍了,不仅跟父亲母亲,而且连跟两个姐姐也吵架了,“这可完全不好。”仿佛是顺便告诉这最后一个消息(对于公爵来说却是极为意味深长的),兄妹俩便走了。有关“帕夫利谢夫儿子”的事,加涅奇卡也只字未提,也许是出于虚假的谦逊,可能是“顾惜公爵的感情”,但是公爵还是再一次感谢他尽力办完了这个事情。
公爵非常高兴,终于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他走下露台,穿过路径,走进了花园;他想好好思考一下,做出下一步的决定,但是这“一步”不是可以反复考虑的一步,而恰恰是不容斟酌、只能下决心干的一步,他忽然非常想撇下这里的一切,回到自己来的地方去,去遥远的僻静的地方,立即动身,甚至跟准都不告而别。他预感到,只要他在这里哪怕再呆上几天,就一定会无可挽回地被牵进这个圈子里去,并且这个圈子今后就将落在他身上。但是什么考虑还没有,10分钟便当即做出决定,要逃走是“不可能的”,这几乎是畏缩怯懦,因为摆在他面前的这些难题,不去解决或者至少是不竭尽全力去解决现在他甚至没有丝毫权利可以这样做。带着这样的思绪他回到家,未必有一刻钟散步。此刻他完全是不幸的。
列别杰夫仍然不在家,因而傍晚的时候凯勒尔得以闯到公爵这儿来。他没有喝醉,而是来吐露心曲和做自我表白的。他直截了当声称他来是向公爵匿讲述自己的一生,为此他才留在帕夫洛夫斯克的。要赶他走是没有一丝可能的:他是怎么也不会走的。凯勒尔本准备讲上很久,讲得也很不连贯,但是几乎刚开始说就突然跳到了结尾,并且说,他失去了“道德的所有幽灵”(纯粹是由于下信至高无上的上帝的缘故),以至曾经偷过东西。“您能想象到这点吗。”
“听着,凯勒尔,要是我处在您的地位,没有特别的需要最好别做这样的自供,”公爵开始说,“不过,您也许是故意往自己身上抹黑?”
“只对您,唯一对您一个人供认,只是为了帮助自己发展!再也不会告诉任何人;至死也要把我的秘密藏在白色?”衣下带去!但是,公爵,您要是能知道我们这个时代弄到钱有多难就好!说了这些,请间您,到哪儿去弄钱?只有一个回答:‘拿黄金和钻石来作抵押,我们就给,’也就是说,恰恰是我所没有的,您能想象这点吗?最后我生气了,就那么站在那里不走。‘绿宝石作抵押,给不给?’我说。‘绿宝石作抵押也给,’他说。‘好,好极了,’我说完,戴上帽子就走了出去;见你们的鬼,你们这帮无赖!真是这样!”
“难道您有绿宝石?”
“我哪有什么绿宝石!喏,公爵,您还以那么光明和天真的眼光,甚至可以说,用田园牧歌式的态度来看待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