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段都很短,有多少段都数不清,因此我气喘得要命;在五楼有人开了门又关了门,我知道这一点时还差三段楼梯。等我跑到上面,在楼梯口平息一下气喘,找寻门铃,已经过了好几分钟。终于给我开了门,开门的是一个在小厨房里吹茶炊的女人;她默默地听完我的问题,当然,什么也没听懂,又默默地为我打开了通向隔壁一问房间的门,房间也很小,低矮得不得了,有几件必要的蹩脚家具,挂着帘幔的一张又宽又大的床,床上躺着“捷连季伊奇”(女人这么喊他),我觉得,他喝醉了。桌上铁制小灯台上的蜡烛头即将燃尽。一只半俄升的瓶子几乎已经倒空。捷连季伊奇躺着对我哼哼哈哈说了些什么,朝隔壁一扇门挥了下手,而那个女人已经走开了,因此我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去开那扇门。我这样做了,走进了另一个房间。
这个房间比前面那一问更窄小拥挤,因此我甚至不知道什么地方可以转身;角落里一张窄小的单人床占去了很多地方;其余的家具一共就是三把堆满了各种破衣服的普通椅子,漆布面的沙发前一张极普通的厨房用的木桌,因此在桌子和床之间人几乎已经无法通过。在桌上和前面那个房间一样的铁制小灯台上点着一根脂油做的蜡烛,而在床上一个很小的婴儿在细声啼哭,从哭声来看,大概生下来才三个星期;替他“更换”,也就是换尿布的是一个脸色苍白的有病的女人,好像还年轻,穿看极为随便的家常衣服,也许是产后刚开始起床;但孩子一个劲地哭个不停,等着喂他干枯的乳汁。沙发上睡着另一个孩子,是个3岁的小姑娘,好像盖着一件燕尾服:在桌旁站着一位穿着很破旧的带礼服的先生(他已经脱下了大衣,放在床上),正打开蓝色的纸包,里面包着两俄磅小麦面包和两根小香肠。此外,桌上还有一壶茶和凡块黑面包;床底下露出一只未上锁的箱子和装着一些破旧衣服的两个包裹。
总之,一派杂乱无常的景象。瞧上一眼我就觉得他们两人--先生和太太--是正派人,但是被贫穷弄到有失尊严的境地,以致杂乱无章终于压倒了一切与之作斗争的尝试,甚至把人弄到痛苦地需要在这种与日俱增的杂乱无章中寻找某种痛苦的仿佛向谁报复似的快感。
我走进去时,在我前面也是才进去并刚打开自己食品的这位先生正跟妻子又快又热烈地交谈着什么;虽然那女的还没换好尿布,可是已经哭泣起来;想必丈夫告诉的照例是坏消息。这位先生看样子有28岁左右,他脸容干枯,围着一圈连鬓黑胡子,下巴刮得精尤,使我觉得相当体面,甚至今人喜欢;这张脸很抑郁,目光也阴沉,带有一种病态的十分容易被激怒的傲气,我走进去后,就发生了一场奇怪的风波。
有些人在自己好激动生气、易受委屈中获得一种异常的满足,尤其是在他那里受委屈达到最大限度的时候是这样(这总是发生得很快的);在这种时刻甚至受委屈比不受委屈对他们来说好像觉得更痛快。这些易发火的人后来总是十分悔恨,痛苦异常,当然,如果他们是有头脑的人,能够明白他们发火超过了必要的十倍。这位先生谅异地望了我一会,而他妻子则很惊惧,仿佛有人会走进他们的房间是件令人可怕的奇事;但是突然他几乎是发狂似地扑向我;而我还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