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
这是因为,纲盐制已经彻底败坏,无以为继,票盐制则尚未成气候,两淮盐政,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另外,战争和李世忠这两样东东,进一步将两淮盐务打得支离破碎,旧的利益格局已经分崩离析,新的利益格局还未建立起来,虽然看上去千头万绪,其实,却隐然是“一张白纸好画图”。
苏州过后没艇搭,过了这个村,很可能就没有这个店了,现在不下手,岂非愚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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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克桑杀李世忠的第二天,“叫起”之后,一众军机大臣回到军机直庐,开议“整顿两淮盐务”。
几位大军机,包括恭王,心头都弥漫着既兴奋、又不安的感觉。
整顿盐务的好处在哪儿、难处又在哪儿,这几位当国者,心里面都是清清楚楚的。另外,关卓凡虽未明说,但几乎每个人都可默喻:借整顿盐务的机会,朝廷的手,顺理成章的伸进两江,特别是苏北——那里是湘军的真正的大本营。如果操作得当有力,很有可能,经此一役。就将两江的治权,重新收归枢府。
两江为天下之重,两江拿回来了,其余的省份。就不在话下了。
这样一个美妙的光景,略一思之,便不由心旌摇动。
现在的问题是:一,该如何整顿两淮的盐务?二,又该如何借整顿盐务的机会。连两江的政务人事,一并“整顿”?
犹如一众医家,围着一个罹患膏肓之疾的病家,都微微皱眉:该从哪里下刀子呢?
“伊子山这一刀砍得好!”文祥先开口了,“毒血流出来了!”
大家都觉得“毒血流出来了”的譬喻甚妙,一齐点头。
恭王说道:“博川说的是!而且,通前彻后,处置得宜,张弛有度,有古大臣之风!”
转头对关卓凡微笑说道:“逸轩。子山跟了你几年,我看,是历练出来了!”
关卓凡心中微动,轻轻摇了摇头,含笑说道:“六哥且莫夸他。李世忠党羽旧部,安不安静,是否‘奉旨唯谨’,就靠他这一刀,和一个‘荫生’,到底压不压得住。后面还有没有首尾,还得拭目以待。”
曹毓瑛说道:“李世忠朝秦暮楚,纯以钱帛笼络部下,这班三心二意的逐利之徒。朝廷既未往绝路上逼他们,哪里会铤而走险?轩王爷只诛首恶,余党不究,临之以威,继之以恩,这个策略。再合适不过了。”
顿了一顿,转了话题,说道:“我觉得,博川‘毒血流出来了’的譬喻好!官盐壅滞,犹如气血不畅,几个要紧的关窍,一定要实实在在地打通他!”
关卓凡看了曹毓瑛一眼,点头说道:“琢如所言甚是!咱们就来看看,到底有哪几个‘要紧的关窍’?”
按“座次”,轮到许庚身发言了,他轻轻咳了一声,说道:“官盐壅滞,是因为盐价畸高,老百姓都吃不起盐了——穷家小户,竞月食淡!”
顿了一顿,说道:“盐价何以畸高?总是由场到岸,一路上规费太多!”
“场”,指的是盐场,即食盐的生产地;“岸”,指的是食盐的消费地。
郭嵩焘点了点头,接口说道:“此其一。其二,总商下面,场商、运商、窝商,诸多名目,都要分一杯羹,则盐价不高,何以分润自肥?”
“场商”即“盐场之商”、“坐场之商”,算是食盐的生产商,控制灶户——食盐的个体生产者,垄断向灶户的食盐收购权。
“运商”,也叫“引商”,他们向“场商”收购食盐,运送到“岸”——即食盐的消费地,进行销售,算是食盐的流通环节。
为此,“运商”必须向盐政衙门申请“盐引”——即食盐销售许可证,一“引”大约三、四百斤,并“据引定课”,即缴纳盐税。“运商”又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