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
明黄闪亮的纱幔锦被包裹中,玄宗如同脆弱的婴孩,死死地攥着千寻的手,像是溺水之人抓到了一根枯木。
卡拉巴勒嘎孙,皇城。
当玄宗皇帝度过了他一生中最难挨的除夕夜后,回纥迎来了近五年多以来都不曾有过的狂欢。所有的人都欣喜若狂,就连一向教规严明的摩尼教众也在阿莫的默许下,欢庆饮酒。所有的一切,只为庆贺他们明媚高贵的王妃身怀王室血脉。
王上专宠王后,自从二十六年前频伽诞生后,再没有一个新王室成员诞生过。除了在迎娶咸安以前,一个身份低微的婢女诞下的那个无人问津的男婴。
那个枯小瘦弱的男婴甚至都没有能见过他的父亲,就与她的母亲被冷落在王城的角落。他应该算是频伽的哥哥,一个长了灰色眼眸的侏儒!他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可是他宁愿自己不知道。因为那是一种无穷无尽的、从一出生就注定的悲哀!或许是他的悲哀太沉重了,所以上天给了他一对无情冷血的灰眸!
此刻,阴暗冰冷的破旧宫殿中,灰眸正对着他从未见过的如深海般幽深的蓝眸。
“你是谁?”
“我,就是你!”
“你是我?”侏儒生硬地问着。长时间没有人跟他说话,使得他的语言表达逻辑有些混乱。
“你和我是同一个人,哥哥!”频伽一身炫白,白得几乎都要与飞扬进破旧宫殿的飘扬白雪中。那一对闪亮着蓝色光芒的眸子中柔情漫漫,悄无声息地包裹着衣衫褴褛的侏儒。而后缓缓蹲下身子,拥着早已化作孤独了百万年的冰冷石雕,浅浅地、浓浓地唤着:“哥哥……”
他是谁?侏儒浑身上下都失去了意识,在那宽阔温暖的胸膛里一点点地融化。为什么?自己明明看不到世间的所有颜色,却能够看得到这个人亮如星辰的蓝色眼眸。他不知道那究竟应该被称作什么颜色。但是,却让他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想要摄取温暖。这个人,他的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阿末香气。他究竟是谁?他说,我是他的哥哥?“哥是我?”好半天,他才愣愣地问道。
“阿做,阿做……”宫殿的尽头,一个衰老的声音生生地唤着。
“娘?”阿做一把推开频伽的怀抱,头也不回地朝声音传出的地方奔去。
这里,曾经是一座寝宫,现在仍然是一座寝宫,一座不似人间的地域寝宫。
高悬在廊柱间的曾经华丽无比的垂幔被光阴撕裂成条,被灌入的北风吹得七零八落。从地面奔跑而过的阿做荡起了飘荡的灰尘,在他身后久久萦绕不去。
“滚!杀、杀死,死滚!”看不到的黑暗里,只听到一阵阵老鼠惨叫的声音。
频伽走上前,擦亮一个火折子,这才看到阿做短小的双手中紧攥着早已丧命的老鼠泥。细长的尾巴一滴一滴流着殷红的血滴,滴落在一个早已腐朽的雕花木床上。那里,一个如鬼魅般的女子气若游丝,拼命地喘着微弱的气息。
她的身边,放着一碟子喜饼,为了庆贺王妃有孕而特制的喜饼。想来,这一碟子喜饼就是那两只老鼠丧命的罪魁祸首了。
阿做丢开手中的老鼠,双手拼命地想要在破烂的衣服上蹭去血迹,却是怎么也蹭不掉,“娘,脏阿做,脏啊,娘,娘。”凄风寒冷中,阿做越是想要摸摸自己的娘,越是擦不去那满手的血污,记得他硕大的圆形脑袋上渗着一粒粒的汗珠。
频伽走上前,拿出腰间的一个酒壶,对准他的手冲刷下去,然后拉起自己炫白的衣襟仔细地擦拭着。终于,阿做的手干净了,不见一丝污秽。
“娘。”终于,阿做环住母亲的腰,欢欢喜喜地缩在母亲怀中,灰眸死死地盯着母亲急促的鼻息,怯怯问道,“娘,痛?”
那个女子终于开了口,声声唤着:“王上,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