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还专门跑到公社照相馆照了一张手端奖状的黑白照片,特意又加洗了五张,他想好要给家里寄去,也让自己的父亲在大院邻居面前露露脸。
铁蛋不知道我要准备考大学,所以对我一整天都看课本很不理解,终于有一天吃过中午饭他忍不住问我:“这课本你咋还没念够?找不到书看是吧?我帮你找本小说,看不看?”
“你别瞎忙活啦!我这是在干正经事呢。”
“嘁,这叫正经事?我看像是个傻瓜。”
“胡说,我在复习准备考大学哩。”
“啥!你要考大学?”
“对。”
我考大学的消息在院里迅速传开了,我知道这是铁蛋宣扬出去的,有人开始用异样的眼神看我,甚至有人在我背后阴腔怪调:“之—乎—者—也!”甚至有人别有用心地说我是“另有图谋”,一时间我宛如一个新闻人物,每个房间里的人都在议论我,铁蛋也不叫我名了,他不分场合地称呼我:“喂,老夫子!”或者“喂,孔乙己”,每当他这么叫我,都引来一片狂笑声,结果院子里知青好像是忘了我的姓名似的,耳朵里常听到的不是叫老夫子就是叫孔乙己,我有点儿茫然,感觉自己成了另类,与他们格格不入。我彻底被孤立,他们视我为志不同、道不合之人,在我和他们之间人为地拉起一道铁丝网,我和他们看似咫尺,实则已是远隔天涯,我努力忍受着这种折磨,并超然事外,保持缄默,但是“树欲静而风不止”,我的愤怒终因别人的肆意挑衅而喷发,那天傍晚在饭堂正吃着饭,一个满脸疙瘩的男知青走到我身边,他突然把我塞在裤子口袋里的历史书抽出来举在半空大声说:“看,老夫子又在饭不离口,书不离手,吃饭学习两不误啦!”知青们笑起来,我也笑笑,对他这话我没在意,尽管这话带有嘲讽意味,可接下来这个男知青的举动可谓欺人太甚,他把我的课本“唰”地扔出了窗外,“你还看啥臭书?到时候像张铁生一样交一张白卷上去就行啦!你也不用这么劳神。”饭堂里“轰”地爆发出笑声,男女知青个个笑得前仰后合,我顿时感到脸颊发烫,觉得这是有生以来对自己自尊心最严重的一次伤害,我端起桌上的碗,手猛地一扬将半碗凉开水泼在他脸上,他眼睛睁得又大又圆,完全一副惊呆了的样子,我转身就走,男知青马上起哄,纷纷讥笑他,这个知青受到众人挑唆,立刻脑羞成怒,挥舞着拳头向我扑来,我也毫不示弱,勇敢地迎上前去,他一拳我一脚在院子打起来,知青们很久没看到过这么火爆刺激的场面,他们兴奋地围成一个圈,大声叫嚣:“打呀!打呀!”
娜娜闻讯赶来,她想挤进来制止,可被男知青们的铜墙铁壁挡在圈外,“别打了!快别打了!”她只能徒劳地在圈外喊。铁蛋在我鼻孔流血的时候出现了,他横插在两人中间将我隔开,别人不甘心这么快收场,就数落他多管闲事,他将眼睛一瞪,别人怕了不敢吱声,冲突就此平息。我的心境因这起事件被破坏,已经很难静下心看书,高考迫近,我不得不给家里写信,将发生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给家里。
我爸爸估计到我在这种环境下,已经不能静下心复习了,便打电话给公社要求让我回家复习,公社倒是很支持我考大学,说这不是私事,是公家事,知青上大学公社也光荣,所以马上就答应了我爸的要求,当天中午公社派了一辆手扶拖拉机送我回城,走的时候铁蛋帮我提着行李,他恋恋不舍地将我送上车,知青们也都站在路边羡慕地看着我,在他们的意识里,好像我已经考上大学将要去过繁华舒适的大城市生活了,和我发生冲突的那个知青也出来了,他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