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什么模样?
田萍是南通城里人,在女子师范念过书。日本鬼子占了南通她哥哥田萱参加了抗日游击队,把妹妹送到青灶港西三里墩的外祖父家住下了。田萍的外祖父唐秀才是个私塾先生,在附近颇有名望,只是年过古稀腿脚不大灵便,很少出门走动了。张宝成是去登门拜访唐秀才认识了田萍的还是见到田萍后才去拜访唐秀才的,已经很难说清楚。好在这无关紧要我们不必去弄清楚。我想说的是张宝成一见到田萍就怔住了。你可以想象他呆呆地站在那里嘴张开半圆眼睛也闪闪发亮,长大成人后所有关于女人的美好梦想和意象一下子凝结为眼前的实体镌刻在他的心上了。你还可以想象最让张宝成着迷的是田萍的笑容,她的笑容柔如春风艳如桃花甜如甘饴令张宝成心猿意马筋骨发软。
如果张宝成是个拈花惹草的高手或者是个久历情场的老手我想他不可能爱得那么深刻和痴情,说不定轻而易举地就能把田萍揽进怀抱;但他不是。尽管有女人亲近过他*过他甚至温存过他,真心实意地爱一个女人在他毕竟还是头一次。世人往往过于看重女人的处女膜却忽略男人的初恋情。我以为其实初恋对于人生的影响更为久远。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可能淡忘初夜的感受却难忘初恋的深情。现代医学已经无聊地发展到了可以修补处女膜但初恋属于我们却只有一次,上帝也没法弥补的。我的初恋影响了我半生并且可能影响一辈子,舞文弄墨的我至今也好象缺乏足够的勇气把它写出来。以我的经验理解张宝成,他对田萍的爱可以用一大堆词汇来形容:小心翼翼战战兢兢魂牵梦萦如铭如缕蚀骨焚心……然而张宝成毕竟不再是个纯粹的书生,刀口上爬枪口下滚野心潜藏了这么些年,他不可能“不要江山要美人”。
田萍属于那种典型的“小家碧玉”,娴静、温柔,没什么大目标也没什么大志向,就和我们身边许许多多听天由命的女人一个样。“听天由命”说起来消极,但是换一个角度也可以理解为大智慧。人生苦短能量有限,上帝安排我们运行的轨迹里其实容纳和遗传了无数辈前人的文化和智能,个人的挣扎反抗常常是一种徒劳。张宝成钟情田萍我以为和田萍表露的这种性格有关。我无法更深地发掘张宝成的思想,但可以肯定经历了众多的生死拼搏他的潜意识里滋生了对于幸福安宁的向往。田萍的娴静温柔润泽了他的因膨胀而龟裂的心田。这就象磁铁的异极相吸同极相斥,他不可能爱上花木兰穆桂英那样的奇女子。
以剖析替代叙述很有些吃力不讨好,还是看镜头吧——
堂屋。窗外的蝉声叫成一片。
唐秀才躺在竹椅上,摇头晃脑地读着《曾国藩家书》:“凡富贵功名,皆有命定,半由人力,半由天事。惟学作圣贤,全由自己作主,不与天命相干涉。吾有志学为圣贤……”
张宝成走进来,恭敬叫一声:“唐老先生,您好。”
唐秀才从老花镜上方看看张宝成,招呼:“张大队长,请坐。萍儿,倒茶。”
田萍端一盏茶走过来,放在张宝成面前,抛一个浅浅的笑转身走了。
正是那种令人坐沐春风的笑。张宝成的视线随田萍的身影拉长了。
唐秀才轻咳一声:“大队长再次驾临,不知有何——”
张宝成掩饰:“哦,老先生,这两天我读《孙子兵法》,‘地形篇’说,地形有通、挂、支、隘、险、远之分,将之至任,不可不察。学生难以甚解,恭请老先生指教一二。”
“山野村夫,才疏学浅,愧不敢当,愧不敢当!”唐秀才得意之情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