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扎在咸鱼滩的这段日子里,张宝成特地到海屁股洼儿看了看大哥张府成。兄弟俩同去我爷爷坟上叩了几个头,却没有更多的话,吃了顿午饭就分了手。海屁股洼儿的乡亲们不知道他们也都跟着沾了光,吴祥英派兵向各村子要粮要款,张宝成有意漏下了海屁股洼儿。
海边上那阵子算安宁。日本人在通东只占了十几个大镇子,一时还顾不上到海滩上喝海风。带兵的也许都懂得不能让兵闲着,闲着便无事生非。二百多个兵在海边住了两个月,便闹出大事了。
那会儿当兵的,我猜想十有*是图混口饭吃,象张宝成这类存有志向和野心的不会太多,真心想报效国家的也不多。理解了这一点,也就不难理解南通这块弹丸之地当时怎么就云集了两三万真真假假的抗日武装;出于同样的原因这些打着抗日救国旗号的武装其后又纷纷投靠汪伪政权摇身一变为汪伪的保安团。海边上虽然安宁吃饭却成了大问题,村落稀少,百姓也穷,几次搜刮下来家家户户的瓮底都空了。当兵的常常是筹到粮撑一餐饱,筹不到粮饿几天饭,只能捞点海鱼海虾海贝填填饥。海鲜吃多了人上火,便都不愿在咸鱼滩呆下去。
吴祥英却不想走。保住这二百多号人是头等大事,前些日子让日本人追了个丧魂落魄他想起来小腿肚子就转筋。海边上苦虽然苦点,但碰不到鬼子的面。部队再是没粮吃反正也饿不着他营长。兴致来了,吴营长还常带几个人去打鸟打野兔,回来开一顿荤。日子过得挺安逸挺自在。
营长不想走的另一个原因是太太李惠花也不想走。上次在吴圣湾躲鬼子她把脚脖子扭伤了,幸亏二连长派几个兵轮换着背了她走了几十里路。这使李惠花对二连长张锦西的情分更厚了一层。部队到咸鱼滩后营部和二连驻一块儿,营长一出门二连长随脚就进门,比驻扎在青灶港便当了许多。兵们饿没饿肚子与她不相干。
都说“色胆包天”。一天傍晚,吴营长带军需官和书记官打猎回来,远远看见一蓬蒿草里有影子晃动。吴营长以为是野狗在*。吴营长不吃狗肉但兵们爱吃,他觉得不妨为兵们弄一餐荤菜,于是端枪走过去。蒿草里那两团影子你翻我滚颠动不停。吴营长面对夕阳看不太清楚便认定是狗在*,举了枪瞄准,“砰”地就是一枪。*的狗链在一块儿一时半会儿不可能分开,没想到枪声一响上面那条狗忽然直立起两条腿飞也般逃跑了。
“是……二连长。”书记官眼尖,一下子认出了人。
“嘿,这王八蛋!”吴营长笑着骂一声继续朝跟前走。他以为那个草丛里和二连长象狗一样*的女人是附近的村姑,嘴里还哼出一句京腔来:“娘——子……”
吐出两个字他哑了。
蒿草丛里那个光着屁股的女人竟然是他太太李惠花。
“祥——英——”李惠花也象唱“西皮”似地回应一声,扑过来抱住男人的腿“呜呜”地哭,撅得高高的白屁股让夕阳抹了一层金辉。
军需官和书记官都愣住了,把笑憋进肚子里。
吴营长的脸挂不住了,“哗啦”一声拉开枪栓,骂:“你你你……不守妇道潘金莲,丢我这个脸!我、我、我……毙了你!”
军需官上前推开他的枪口,又捡起裤子递给李惠花,顺带也大饱了一回眼福。
书记官机灵,及时转移目标说:“太太,是不是二连长他……无礼?”
“是是,是,”李惠花连忙接过话,“我、我来找你们,二连长他……把我压在这儿了。祥英,你饶我这一回……”
她并非有意诬陷二连长,只是拿这句话遮遮脸。
吴营长怒不可遏:“我、我饶不了他!我和他,不共——戴——天!”
回到营房,吴营长果然提着枪去找二连长,转了一圈却没找到,气咻咻回屋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