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雪奇笑道:“有二哥你在,我什么也不怕。”
耶律远山笑着掀起毡房的帘子,推开门,带苏雪奇走进屋内。
耶律远山拿出火镰点着灯,苏雪奇抬头看了看毡房,圆形的穹顶,陌壁上挂着弓箭和箭囊,地上铺着枕毡被卧,四周围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腥膻之气,像是小时候玩的用羊膝骨做的嘎拉哈的味道,屋内除了耶律远山,什么都是陌生的。
耶律远山对苏雪奇说:“冒着冷风大雪赶了几个时辰的夜路了,妹子你早点睡觉吧。”说完推门掀起毡子就出去了。
苏雪奇一个人在毡房里东看看、西看看,熟悉了一下房子里的味道和布局,这才除下耶律远山的皮袍子,脱了鞋,在地上铺设的毡褥上躺了下来。
苏雪奇睡在契丹人的毡房里,不敢相信自己真的逃离了皇帝的势力范围。苏雪奇翻来覆去睡不着,这两天发生的事实在是太没有计划和规范了。
苏雪奇暗暗嘲笑自己,时至今时今日,她还在执著于计划和规范。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计划,大多数人也都是按照社会规范去一步一步地实践自己的人生计划的。然而,计划和现实是两回事。有的时候计划最后变成了现实,有的时候,计划却永远成了没能实现或无法实现的过去的打算。
人生永远都有意外,而意外永远是不可控的,有些甚至是人为的,甚至是不怀好意的。
苏雪奇想起很多往事。
苏雪奇想起她五岁的时候和邻居家的小伙伴一起玩过家家,那时她喜欢扮老师,让小伙伴们坐在底下,她自己则拿着一根小木棍教小伙伴们读小黑板上的字。苏雪奇又想起她十二岁的时候迷上了画古装美女,每天在纸上画呀画的,连上课的时候也常常趁老师不注意就画上两笔,那时苏雪奇想,古代美女们的头发和衣服真好看。苏雪奇还想起来十五岁的时候,她迷上了对着晚霞和夕阳作诗,写一些忧伤而美丽的句子,像一个深沉早熟少年,把所有的心事都讲给文字听。
那时候班上有个眉清目秀的男孩子,成绩很好,苏雪奇幻想着十八岁的时候可以和他一起携手走进大学校园。然而,到了十八岁的时候,男孩子真的牵着一个女孩子的手走进了大学校园,可惜不是苏雪奇。
青春的岁月是多么健忘啊,苏雪奇很快就在大学生活中找到了新的乐趣,渐渐淡忘了那个曾经的眉清目秀,人生的画卷在苏雪奇的面前展开,底色是那么美,上面留着那么多空白,等着她去书写所有的绚烂。
苏雪奇想起大学里曾经追求过她的那两个可爱的男孩子,一个毕业后没多久后就结了婚,另一个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最让苏雪奇放不下的是她毕业后认识的那个男人。那时候,苏雪奇觉得她终于在一个男人身上看到了她所欣赏的男人的所有的优点。她那么投入地去爱那个男人,但是最后那个男人为了事业远渡重洋,离开了苏雪奇。当然,苏雪奇不能怪他,因为当初是她自己选择了放弃,他本是要带她一起走的,但是,苏雪奇的妈妈苦口婆心地留住了她。
苏雪奇还记得那个时候,为了逃离了那个和那个他有回忆的城市,她拼命地复习功课,把自己重又送进了大学。
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从四岁就到了二十九岁,这中间,苏雪奇曾经有过多少的人生计划?又有多少个计划成了没能实现的曾经的打算?
苏雪奇闻着毡房里的腥膻之气,叹了口气。
苏雪奇想起那个改变她一生的五月一号,那天阳光是那么灿烂明媚,一切都是那么有生气。可就是在那一天,她被冥冥中的力量送到了这个时代,从此与过去的一切一刀两断,什么人生,什么计划,统统洗牌重来。那以后认识的人,那以后发生的事情,有哪一个是苏雪奇在二十九岁之前曾经计划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