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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姊姊雷尔维——我没有吻姊姊的手的资格!
—安利柯——洛马格那的血(每月例话)
那夜,费鲁乔的家里特别冷静。父亲经营着杂货铺,到市上配货去了,母亲因为幼儿有眼病,也随了父亲到市里去请医生,都非明天不能回来。时候已经夜半,日间帮忙的女佣早于天黑时回家了,屋中只剩下脚有残疾的老祖母和十三岁的费鲁乔。他的家离洛马格那街没有多少路,是沿着大路的平属。附近只有一所空房,那所房子在一个月前遭了火灾,还剩着客栈的招牌。费鲁乔家的后面有一小天井,周围围着篱笆,有木门可以出入。店门朝着大路,也就是家的出入口。周围都是寂静的田野,这里那里都是桑树。
夜渐渐深了,天忽下雨,又发起风来。费鲁乔和祖母还在厨房里没有睡觉。厨房和天井之间有一小小的堆物间,堆着旧家具。费鲁乔到外游耍,到了十一点钟光景才回来。祖母担忧不睡,等他回来,只是在大安乐椅上一动不动地坐着。他祖母常是这样过日的,有时竟这样坐到天明,因为她呼吸迫促,躺不倒的缘故。
雨不绝地下着,风吹雨点打着窗门,夜色暗得没一些光。费鲁乔疲劳极了回来,身上满沾了泥,衣服破碎了好几处,额上负着伤痕。这是他和朋友投石打架了的缘故。他今夜又和人吵闹过,并且赌博把钱输光了,连帽子都落在沟里了。
厨房里只有一盏小小的油灯,点在那安乐椅的角上。祖母在灯光中看见她孩子狼狈的光景,已大略地推测到八九分,却仍讯问他,使他供出所做的坏事来。
祖母是全心全意爱着孙子的。等明白了一切情形,就不觉哭泣起来。过了一会儿,又说:“咽!你全不念着你祖母呢!没有良心的孙子啊!乘了你父母不在,就这样地使祖母受气!你把我冷落了一天了!全然不顾着我吗?留心啊!费鲁乔你走上坏路了!如果这样下去,立刻要受苦呢!在孩子的时候做了你这样的事,大起来会变成恶汉的。我知道的很多。你现在终日在外游荡,和别的孩子打架、花钱、至于用石头刀子打架,恐怕结果将由赌棍变成可怕的——盗贼呢!”
费鲁乔远远地靠在橱旁站着听,下巴碰着了前胸,双眉皱聚,似乎打架的怒气还未消除。那栗色的美发覆盖了额角,青碧的眼垂着不动。
“由赌棍变成盗贼呢!”祖母啜泣着反复地说。“稍微想想吧!费鲁乔啊!但看那无赖汉维多。莫左尼吧!那家伙现在在街上浮荡着,年纪不过二十四岁,已进过两次监牢。他母亲终于为他忧闷而死了,那母亲是我一向认识的。父亲也愤恨极了,逃到瑞士去了。像你的父亲,即使看见了他,也不愿和他谈话的。你试想想那恶汉吧,那家伙现在和他的党徒在附近逛荡,将来总是保不牢头颅的啊!我从他小儿的时候就知道他,他那时也和你一样的。你自己去想吧!你要使你父亲母亲也受那样的苦吗?”
费鲁乔坦然地听着,毫不懊悔觉悟。他的所作所为原出于一时的血气,并无恶意。他父亲平常也太宽纵他了,因为知道自己的儿子有优良的心情,有时候会做出很好的行为,所以故意注意看着,等他自己觉悟。这孩子的性质原不恶,不过很刚硬,就是在心里悔悟了的时候,要想他说“如果我错了,下次就不如此,请原恕我!”这样的话来谢罪,也是非常困难的。有时心里虽充满了柔和的情感,但是倨傲心总不使他表示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