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是谁,原来她竟是马黑马的一个宠妾。她原是新疆剧社的一年轻演员,长得最是妩媚动人,当时才刚刚二十出头,被马黑马据为己有。羊副官、卜连长等人都不能染指。因她平日里总爱穿一件白绸衫子,人们都叫她“雪女子”,真实的姓名已无从知晓。她这会儿忽然撞入光棍汉中,竟使人不敢相信是真的。
过了好大一会,那雪女子见无人应答,又唱:
青石头上的红嘴鸦,
白鸽子一天天喂大。
我对你掏了心里话,
你把我冷着为啥?
听了这声催问,有一个石匠出身的车班长终于站了出来——这个车班长的名字很古怪,叫“车怕万一”,人长得很是英俊干练,而且还能写会画,是队伍里仅次于羊副官的一个士兵秀才。平日里玩耍他常扮“尕妹”角色,这会儿就恢复了“阿哥”本相。他笑望着那个雪女子,斗胆回过去一段:
白石头上的###花,
开了是光照天下。
我心里早已乱如麻,
你到底是人呢嘛鬼嘛?
那女子得此应答,显然很高兴,止住步,又丢过来一段:
胆大的猎手进山哩,
怕什么狼呢虎呢?
只要你是个长球的,
问什么人呢鬼呢?
“哗——”人群骚动了,这句质问真是非同凡响,谁也没想到,一个纤纤女儿家,竟会如此大胆!那车班长就来了劲儿,胸膛一拍,又回过去一段:
黄河边下来的大轱辘车,
拉的是炮弹和火药。
吃粮的人是叮当货,
别当是废铜么烂铁。
“好。”人们欢叫起来。
那雪女子听此一段,似中了心怀。但不知怎的,顿了一顿,忽然又软了口气:
二郎山戴帽是一道云,
山根里拉了雾了。
我背上骂名你要上人,
我羞者没走的路了……
这显然又在暗示着,她虽然嘴硬,心里却是怕的,意思是你别太当真。但车班长不肯罢休,又追过去一句:
木匠拉锯造大车,
大车从冰河上过了。
你把阿哥的心拉邪,
难道就再不管了?
“妙!”众人又一声呼,都觉得这一声反问来得好,看她如何对答。
那雪女子却未被将住,只略略犹豫了一下,又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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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车过河进城哩,
进城了拉一车货哩。
我把阿哥的心拉邪,
拉邪了你又咋呢?
这边,车班长更不示弱,立刻又顶过去:
打一把七寸的刀子哩!
包一个鱼皮鞘哩。
长一个七尺的身子哩,
闯一个天大的祸哩!……
“哗——”众弟兄拍起子来。这显然是一个极大的挑战,那“闯一个天大的祸”指什么意思,不言而明。这一下倒把雪女子给镇住了,一时语塞,半天没了声音。
一团乌云飘过,遮住了半个月亮,人们隐约看见,她掩面哭了。
一阵沉默,万籁俱寂。我舅舅说:“来!喝酒!”于是,大家又叮叮当当碰起了酒碗。
胡驼子外甥的讲述 第八节(3)
喝着喝着,醒着的醉了,醉了的又醒了,七嘴八舌,杂歌乱吼:“望断天涯的路断了,雪山把沙漠隔了……这辈子把爹娘都不想了,还想个鸟的烦恼!”
种种慷慨悲歌,种种劝说诱导,犹如雨打梨花,风动林涛。终于,一轮明月冲破云团,那雪女子又如出水芙蓉般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