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热包子咬下一口。陈有庆让茶房送来开水,倒了一杯放到她手边,她也理直气壮地没理会。一口气吃了四只小包子和大半碗粥,她饱了。放下筷子捧起杯子,她这才发现陈有庆像个听差似的站在近前,一直没有落座动筷。
“谢谢你的早餐。”她终于开了口,“可是你怎么不吃?”
陈有庆笑了一下,“你先吃,你吃完了我再吃。”
从道理上,艾琳知道自己应该向他道一声谢,然而对着他看了又看,她越看越感觉这人不对劲,“陈先生太客气了,我们素不相识——”
陈有庆打断了她的话,很坚决地反驳,“认识的,我见过你好几面。”
话音落下,他突兀地又补了个笑容。
艾琳扫了房门一眼,房门安装的是弹簧锁,但是没有反锁,一扭就能开。陈有庆若真是敢对自己图谋不轨,自己说逃就能逃。
两人沉默了片刻,艾琳又问道:“你说你现在,不在龙云腾那里当差了?”
陈有庆一点头。
艾琳又问:“为什么?另有高就了吗?”
陈有庆垂眼盯着地面,先是无语,良久之后才答道:“他把我爹杀了,我没娘,就那么一个爹,没招他没惹他,什么都不因为,糊里糊涂地就让他毙了。”
艾琳听了这话,忍不住苦笑了,“那我们是一样的了,我也从小没娘,我的至亲,也只有父亲一个。”
然后两人又是沉默。
陈有庆走到桌前,和艾琳相对着坐了下来。端过余下的一碗粥,他低头喝了两口,忽然说道:“你别怕,我不是坏人。”
艾琳不置可否地一点头,随即问道:“你还有白露生的消息吗?”
陈有庆抬起头,“没有,你还想找他?”
艾琳扭头望向窗外,瞳孔清澄到了极致,像是静静的湖水,可以倒映窗外的高天流云,“是的,想找到他,当面质问他,然后杀了他。”
“可我听说,真杀了满将军的人,是龙云腾。”
“白露生是主谋,而且是卑鄙的主谋。如果他的复仇方式是和我父亲公平地决斗一场,也许我还不会这样恨他。我当他是天下最好的人,可他其实只是个居心叵测的骗子。”
陈有庆看着她,看她说话时从红唇中偶尔露出来的雪白牙齿。和夏天时相比,她明显瘦了。胖一点的时候,她看起来是个明眸皓齿的东方美人;如今没了丰润面颊的掩护,她显出了西洋化的面目轮廓,眼窝深了,鼻梁也高了。负气似的瞪着陈有庆,她雪白的面孔浮在暗淡背景之中,在陈有庆的眼中,她越发地像一幅画。
陈有庆觉得她太漂亮了,女人要是漂亮到这般地步,那么她说什么都对了,不对也对了。
“你要是没地方去,就在这儿住吧。”他换了话题,“你一个人住,我另有地方安身。你别发愁,我现在手里有钱,供得起你。”
说完这话,他开始闷头吃包子。艾琳面无表情地打量着他,心里还是很困惑,不知道他究竟是何方神圣,怎么就对自己负起责任来了。
艾琳在这家旅馆的上等房间内住了半个来月,然后跟着陈有庆起程到大连去了。
在这半个月里发生了两件大事,第一,满大少爷在京津两地的大报上刊登了启事,声称自家已将满静兰逐出家门,从此她的死活与满家再无关系——艾琳的中国名字,就叫作静兰。第一件大事并没有再让艾琳痛不欲生,第二件大事则纯粹只是她自己的大事:她发现陈有庆明显是非常地爱自己。
艾琳不是很了解这种土包子的恋爱手段,但她知道陈有庆对自己一直很规矩,仿佛自己肯赏他个笑模样,他便荣幸之至。可惜她不爱陈有庆,即使陈有庆骤然变成了个翩翩公子,她想自己也许还是不会爱。翩翩公子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