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声音沙哑恐怖,周围的人看笑话似地议论着。
我竟有一丝嫌厌,推开她低吼道:“别哭了,叫你别哭了。”
她吓住了,但控制不住身体的颤抖。
“稻子哥,你妈,走了。”
我的天就在那一刹塌了。
我留菊花在食堂吃晚饭。她不肯,她说身上带了窝头。我默许了,因为自己根本没有多少钱。菊花撩起衣角,从夹裤里掏出一袋东西,她说这是村里人凑的一点钱。
我犹豫着,心颤抖起来。菊花将钱塞到我手中,她的手指冰凉。她说村里人都商量了,每月都会寄钱给你的,你放心。菊花用手背擦干了眼泪,轻轻地怯怯地碰了一下我的手便缩了回去。她转身离开,我呆立着,看着她的背影在夜色里渐渐消失。
袋子里有一百六十元钱,币面都是一分、一角,五角,连一张一元的都没有。对我施以援手的是那些从前吝啬多看我一眼的村里人?自形惭秽的自己憋得一口血涌上喉头,腥得想吐。
菊花走后,我木无表情地回到寝室,在被子里我咬紧牙关地流泪,早上才发现湿透的被角上全是嘴唇上的血迹。从此,我知道在这个世上,我再也没有了亲人。如果我不努力,生活对我将场噩梦。
好在我的讲师介绍几份家教的工作,加上菊花寄来的赞助,总算勉强地熬到四年级。大学最后一年,我第一次被同学拉到市区玩。“玩”这个字眼对于当时的于我真是陌生遥远。我茫然地跟着他们在人堆里晃悠,结果把自己给晃丢了。也就在那时,我看到了菊花。
我始终记得菊花在窗台插花的样子,抿嘴一笑的羞涩清纯。而那刻,菊花竟是在人来人往的腿缝里出现,她的脸很脏,头微垂着,目光呆滞,没有任何表情。我的心被撕裂了,疼得近乎窒息。我向她走过去,举步维艰,我喘着气,低头看她,她就跪在我的脚下,没有动静。我想起母亲拜神的模样,菊花和母亲一样,有着同样的虔诚。
有人在此时扔下一枚硬币,菊花的头就机械地磕了下去。我喉头哽咽,极快地搀起了她。她十分惊愕,看清是我后,不知东南西北地就想跑。我把她紧紧地揽在怀里,眼泪哗地流了下来。
众目睽睽,我一字一顿地对菊花大声说:“等我赚到钱,我就娶你。不管你那时愿不愿意,都必须嫁给我。”
菊花在我怀里号啕大哭。街上行人诧异地看着我们,一个叫化子和一个穷学生,但我觉得那是我一生最庄严的时刻。
蜘蛛之寻(十)
米米嚷着要吃意大利菜。
老陈一个劲地给我使眼色,他最讨厌吃这些刀叉菜。老陈无法理解外国人为什么把吃饭这么简单的事弄得如此复杂。明明两根筷子可以搞定,非得生出一堆费事的餐具?还有那些腌喉咙的番茄酱和狗屁沙拉拌过的东西根本是喂猪的。
与老陈吃西餐,也被我视为畏途。他的那些牢骚让人坐立难安,食不知味。米米暗地骂老陈是乡巴佬、老土豆。现在她也跟我在使眼色,希望甩掉老陈。对着两个互不相让的人,我只能提议吃火锅。
米米的嘴刚要撅起来,老陈笑逐颜开地说:“我请客。”我朝米米挤挤眼,贪便宜的米米只有把不满咽了下去。
在火锅城,米米皱着眉看老陈吃猪脑,唏哩哗啦的。她手掩着胸口一副恶心的样子,好半天才动筷子,在里面翻来覆去地挑。
“牛肉呢?刚烫的。”
我把肥牛卷递给她,她还在小声报怨:“人山人海,想说话都听不见,没情调。我在Mistral吃意大利餐时,没有一点嘈杂。”
“哪?”老陈大声问。
“Mistral。”米米也大声回答。
我踢了她一脚,她委屈地扔下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