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下手裡光禿禿的稻杆,顧鐵柱拍了拍身上的灰:「行了,小崽子們,先喝口水吧。」
顧寶聽這稱呼不樂意了:「爹,我們都好幾十歲的人了,您能別一口一個小崽子嗎?」
顧鐵柱斜眼看他:「就你屁話多,你哥他們都沒不樂意。」
「他們都娶媳婦了啊,」顧寶梗著脖子替自己爭最後一點面子:「您小兒子正打算談婚論嫁呢,一口一個小崽子多不體面。」
「哪家姑娘這麼倒霉被你惦記上?」顧鐵柱頭也沒回:「回頭跟你娘說一聲,彩禮咱給厚一點,別虧了人家姑娘。」
顧寶亦步亦趨跟在顧鐵柱後面,呲牙咧嘴:「謝謝您這麼為您兒子著想啊爹。」習慣了老頭子的陰陽怪氣,他臉皮厚全然受著。
其實他挺自信的,覺得除了卿卿這個心肝寶貝,他這個老來子就是顧家第二個寶貝疙瘩。
算起來他也就比他侄子顧雄大個兩三歲,不過看他侄子的行情,叔侄倆還真指不定誰先結婚。
「阿爺」顧卿卿眉眼彎彎,見顧鐵柱過來了,雙手捧著青花瓷碗遞過去:「您辛苦了。」
「不辛苦,」顧鐵柱喝完清涼甘洌的井水,只覺得通體舒泰,心裡也熨貼:「你阿奶在那邊割稻子呢,你送碗水過去啊乖孫。」
「哎,好嘞。」
聽著孫女兒清脆的嗓音,顧鐵柱轉頭拍了拍顧金的肩膀——
「還是老大家的頂用,給我們顧家添了一對雙胞胎孫子不說,還讓你爹我在有生之年多了個孫女,你們那些叔伯這輩子也就只能在夢裡見見孫女了。」
顧寶瞄了眼沉默寡言的二哥,聰明地選擇不吱聲。
他心裡盤算以後要是娶了媳婦,生幾個白白胖胖的大閨女,一下都不給老頭抱,眼饞死他。
到了夜半時分,顧家人和旁邊田裡的左鄰右舍打完招呼後,扛著農具去生產大隊歸還,又對了下工分,顧金坐在門口的石頭墩子上等閨女算完工分回家。
天邊月亮高高掛起,大屯子村的狗都睡了,沒聽見吠,農忙時節都是天剛擦亮就去田裡,晚上□□點還不著屋。
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
「趙嬸,您今天是七個工分,趙叔和趙宇哥都是十個工分,算一個工,小格弟弟今天割了五十斤草料餵豬,就是半個工。」顧卿卿忍不住贊道:「小格弟弟這才八九歲呢,能頂半個青壯年了。」
「我們家的孩子體格都壯著呢,」錢桂花支著耳朵把聽到的數字和自己小本子上的一對,沒有差錯,眉開眼笑:「卿卿啊,嬸兒得回去做飯了,你也早點回。」
顧卿卿合上記工本起身,「行嘞。」
「欸,對了。」錢桂花瞄了眼門口的顧金,又退回兩步悄聲和顧卿卿說:「咱們生產隊的大隊長要換人了,聽說上頭定了,是你爹,瞅你爹這傻憨憨的模樣估摸著還不知道,你給你爹透個信。」
「不能吧。」顧卿卿是真的訝異了:「就我阿爹這傻憨憨的樣能當生產隊長?」
回了顧家,張翠芬和兩個兒媳婦張羅好飯菜,現在沒分家,一大家子人圍坐在院子石桌前吃飯。
就著菜湯咬了口紅薯,顧鐵柱聽完孫女的話,菜湯差點噴了出來。
「什麼?你爹要當生產隊長了?」這比老顧家祖墳讓雷劈了還讓人不敢置信。
面對十來雙目光灼灼的眼睛,顧金搓搓手撓撓頭,自己也正懵著呢,「是不是上面看我有兩兒子在部隊,覺得我政治背景沒啥污點,就讓我上了?」
顧卿卿兩個雙胞胎哥哥算得上是顧家的驕傲,一個在南部軍區當空軍飛行員,另一個在建設兵團,顧金要真說自己沒啥污點,那還確實是。
祖輩三代都是根正苗紅的貧農,顧鐵柱還給地主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