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的这么多,不如想法子活下来。你吩咐的事情太多,我怕我记不住。”袁放心中升起无尽的悲哀。
这样一个英雄,竟然也已经到了支撑不住的地步,那他们这么多人,真的撑得住吗?
他还没有做好为这个国家献身的准备啊,该如何答应他!
贺穆兰却知道袁放肯定会跟随拓跋焘的,因为他已经没有其他的路可走,也因为拓跋焘值得他这么做。
有了高车人的炼铁技术和炼煤技术,袁放能做到的事情还有更多。
“蛮古,我还曾经是你手下的小兵,如今却委屈你做了我这么久的亲卫……”
贺穆兰笑了笑。
蛮古不安地搓着手。
“别这么说,我……我犯的错根本就不该再起用的。至少跟着您我还全了个名誉,可以继续拥有军户的身份。”
“我说的话依然有效,我在将军府你的房间柜子里存了一份贺礼,若你要回乡娶妻,那些贺礼就权当是我给你的谢仪。”贺穆兰看着瞪大了眼睛的蛮古,“一将功成万骨枯,我知道你也累了,回家去吧。”
“我……我不走了。”蛮古咬牙一跺脚,“老子给您当亲兵,当一辈子亲兵!老子不娶媳妇了!您别真死啊,我这好憋屈!”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贺穆兰爽快地接话,“若我侥幸不死,你要记得你的话。不过媳妇还是要娶得,否则哪里有大侄子给你送终啊!我已经够惨的了!”
“师父!”
“火长!”
“主公!”
一群人这才想起来贺穆兰二十有余尚未婚配,更没有后代,死后恐怕连主持家祭之人都没有,百年后也不免一坯黄土,顿时心中大拗,鼻中酸涩到几乎不能自已的地步。
贺穆兰最后才看向那罗浑,露出有些迟疑的神色。
“我一直在想,把你从黑山军召到虎贲军中来,是不是做错了。跟着我这么一位随时可能解甲归田的将军,说不定就毁了你的前程……”
在她没有生命危险的时候,她自然是有信心在解甲归田之前把他送到高处,成为能够独当一面的将领。
可到了现在,却说不定就会断送了他的未来。
“火长这话说的,我有手有脚,又有一身武艺,你还真以为我的前程全要靠你不成……”那罗浑笑着流泪,“就算有什么,狄叶飞也是虎贲司马呢,说不得我投靠他去。”
“说的也是。”贺穆兰微笑,“狄叶飞和你感情甚好,你们相互扶持,未必在我照顾的成就之下。说我能照顾你们,也是我傲慢了。”
“火长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罗浑一急,突然脱口而出:“您就没什么跟狄叶飞说的吗?”
贺穆兰一愣,想了想后,摇了摇头。
“我走之前,已经送了他一场前程了。若干人也不必我多干涉,他的父兄都很好,日后前途无量……”
“谁和你说这些!”那罗浑气急败坏,“我们是那种只想着得到你临死前照顾的混账吗?我是问你有没有想要说的话告诉他!”
贺穆兰原本想说自己没什么要告诉狄叶飞的,可话到嘴边却福灵心至的想到了往日那些狄叶飞在她面前的敏感和倔强,以及那些让人总是觉得有些违和的小心翼翼……
她是个迟钝的人,可也许人之将死真的能聪明一把的。
所以贺穆兰眨了眨眼,说出两句话来。
“若我真无法回到平城,告诉狄叶飞,他不是断袖。”
“和若干人说,想法子见一见卢家的七娘,跟她说我已经死了,叫她莫怕。”
‘这……这都是些什么鬼话!’
那罗浑心里难以理解,眼神里也全是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