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应转身,蹲在地上,不住咳嗽。
原朗挥袖,拂去眼前一片瘴迷,走进房间,绣榻铜镜,虽已荒弃了很久,仍处处可见女子闺房的痕迹。
目光流转,定在铜镜前的一把木梳上,眼神微有变化。拾起,手指拭过木梳,积尘扑簌而下,露出隐藏其下的字迹。原朗凝视木梳上依稀可辨的二字,轻轻念出声——
“聂双……”
极淡的语气,飘散开去,在空寮的荒宅中,像极了一声叹息。
“重瞳!妖人!杀!”
无端端的叫声忽然传来,由远及近,听得出呼喊之人有莫大的恐惧。原朗放下木梳,将头探出窗外,见对面空旷的街上,有一披头散发的男子,手舞足蹈,跌跌撞撞地边哭边喊,数十家丁紧追其后,围追堵截,齐齐将他扑倒在地。男子挣扎,仍止不住地哭闹,对周遭众人又踢又打,怎么也安静不下来。
原朗手扶窗棂,纵身轻巧一跃,足尖轻踩近旁树枝,借力一弹,眨眼之间,已稳稳落到男子和家丁的面前。
面对从天而降的原朗,家丁错愕,一时忘记反应。原朗俯身,由上而下注视家丁费力制伏的男子,只见他神情呆滞,双目无神,嘴角微张,还在痴痴傻笑。
“妖人,重瞳妖人……”
他反复重复这两句话,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原朗伸手,握住男子手腕。冰冷的凉意沿着男子手腕蔓延至他全身,独自癫狂的男子浑身一颤,停止打闹,慢慢抬头看原朗,望进他波澜不惊的眼中,男子混沌的眸子忽然有了光彩。他用力挣脱家丁的手,整个人骤然向前一扑,跪倒在地,拼命向原朗磕头——
“菩萨,菩萨,求求你,救救我吧……”
幽幽庭院,碧草青青;依水亭台,茗茶香果。官宦之家,大气十足。唯独坐在原朗对面的中年贵妇人,眉宇间,始终有淡淡愁绪挥之不去,实在与此环境格格不入。
“原公子,其生的病,还有救吗?”她已经听说了,其生犯病,遇到这位原公子,居然不再似以往疯癫,还恳求他能出手相救。其生已经发疯数年,请了无数名医也不见好转,尽管丈夫屡次劝她死心,但见往日朗朗的儿子变为如今痴傻模样,做母亲的,又于心何忍?
她要往日承欢膝下的健全儿子,只要还有一线希望,她就绝不会放弃。
爱子心切,慈母情怀。她脸上的急切,原朗尽收眼底,“何夫人,令郎身体无疾,只是心魔难除,导致疯癫而已。”
“心魔?”何夫人喃喃自语,表情忽然愤恨起来,“要不是聂家那丫头,其生又怎会变成这等模样?”
“是聂双吗?”精致的妆容由于面孔的扭曲而显得怪异,人性的自私在这一刻表露无疑。原朗不动声色,低头望自己面前的上等花茶,浓郁的香气,窜入口鼻,令他颇为不适应。
“公子知道?”何夫人问,语气稍有诧异。
“我入城后,偶然知晓内中曲折。”原朗不愿多说,只是一言带过。
“既然公子已经知晓,我但说无妨。”何夫人叹了一口气,“三年前,我儿其生迎娶城西聂府小姐聂双为妻。这本是一桩好事,据传聂小姐知书达理,品貌双全,娶这样的媳妇,我和他爹都乐见其成。孰料新婚之夜,其生狂叫着从新房奔出,恍惚之下落水,救起后大病三日,变成了痴傻模样。随侍小厮禀明那日其生喜宴之后便回了新房,并未去别处。我与他爹寻思此事必定与新妇有关,于是招来聂双,结果发现此女样貌平常,比不上外间传言,而且——”何夫人说到这里,眼中有惊惧闪过,连嘴角,也微微颤抖起来。费了好大劲,她才勉强一笑,“这聂双,居然是重瞳。人影在她眼眸中,一变为四,好不鬼魅。”
“其生因她而疯,他爹震怒之下,当即休书一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