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手?难受的紧么?”杨信这么说,掷杯才发觉自己正抓着信郎的手贴在自己额头之上。掷杯想起梦中的那一点清凉……原来却是他指尖带来的。
杨信见掷杯一直神游太虚般的模样,不由得心中担忧。他是知道掷杯的,自己的娘子一贯要强,并不会故作姿态引人疼怜。杨信任凭自己的手被掷杯攥在掌中,却是忍不住贴近掷杯,想再次确认掷杯的热度。
掷杯愣愣间,只瞧着信郎那乌黑双瞳、清俊面庞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而后,在自己恍惚的一刻,额头相贴。
掷杯的心剧烈的跳动起来,一抹难掩的桃花红晕燃在掷杯双颊,那红晕越艳,衬得掷杯貌美无双。
“果然是有些发热。”这熟悉的声音响起,仿佛就贴在掷杯耳畔。掷杯觉得心间似有微风撩动,撩得自己心中一松一紧,酸酸麻麻的不知什么滋味,刚刚梦中的紧迫、难挨、恐惧,甚至那清晰的濒死痛苦体验,被背叛的绝望感觉也均被悄悄的抚平,淡化。
都成亲这么久了,怎么自己脸皮儿还是这么薄。掷杯暗嘲自己,心中却免不得暗自嘀咕:杨信,这可是自己在这世上最值得依赖的男子,怎么自己噩梦中不曾见他的面孔出现,而重生回来这么久,也似乎着魔了一样忘了他的存在、他的相貌?
“瞧你,小心沾染了病气去。”掷杯思之难解,干脆制止了自己继续胡思乱想。
“又有何妨。”杨信用另一只手覆上她的手背,轻轻拍击以示亲昵,“病得如此难受么?我请了医师来,先看过医师喝了药再睡罢。”说着吩咐在一旁伺候的婢女,“医师现在前院书房,去找我的侍儿领了过来。”一旁青娘应了前去找人。掷杯便挣扎着起身准备换衣服。
“我自在一旁,无须如此,小心再沾染了凉气。”杨信止了她的动作。早有月奴儿与月奴儿搬来屏风挡在壶门床前。杨信便握着掷杯的手,陪她坐在榻上。
“你先去换了衣服去。”掷杯见杨信仍是一身朝服,不禁劝道,“我并无大碍。”
杨信却目不转睛的望着掷杯,半响方摇头道:“……委屈你了。”他一双黑瞳似点漆般,让人觉得诚挚无比。
这几个字一出,掷杯只觉心中一酸,几乎要垂下泪来,忙低了头,片刻方道:“我们夫妻一体,无须多说。”
“你我成亲也有年余,这期间情况究竟如何,我岂有不知之理……只是,”信郎顿了顿,终于把要说至亲不妥的话咽回了肚中,“旁人怎么说的我再也不管,我只知,你我贫贱相知,共同扶持,这其中的情谊,又哪是旁人知晓的。你只管信我。”
“那是自然,”掷杯笑道,“自从那年十五花灯节上郡中失火,我亲眼瞧你冲进滔滔烈焰中救人,救过之后翩然离去,连姓名都不曾留下,便知你是施恩不图报的谦谦君子,品性高洁,便信了你了。”
“没想到那时你居然也在,”虽然二人成婚已久,杨信却从未听掷杯说起此事,一时失笑道:“我还以为是那年曲水流觞之时,你被我的才情诗意打动,方才立志要嫁的了。”
掷杯瞧杨信眉峰微挑,漆黑双眸之中满是笑意,不免心动,嘴上还是不认输道,“虽然你在江都郡郡太守曲水流觞宴上大展诗才,一首春意闹不知引了江都郡多少小娘子的心去,然而我却不是凭那几句酸诗,就能哄了去的。”
“可是我却记得,你那时伴在郡太守嫡女身侧,恰巧便在河流下游。我那流觞还是你第一个拾起……说起来,拙作却是先得了娘子你的首肯,方才被推做冠首。”
虽然已经重生,掷杯想起那时之事时,满腹的烦闷均化作颊上微微笑意。
那年正是上巳之时,草长莺飞,江都郡郡太守欲仿古意,临河赏景,掘地为池,引河入流入,再放酒觞与水中,那酒觞沿着曲折的河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