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晏阖了阖眼睛,尽量保持平静。
他对自己说,再忍一段时间,等伤势再好一些就走,绝不过多停留。
赶鸭之际,薛灵栀回头看向仍坐在石桌旁边的张公子,估摸了一下他现在的行动能力,觉得仅凭他自己,鸭子们短时间内还是安全的。
尽管如此,她依然不能太大意。
万一这人馋疯了,对鸭子们下黑手怎么办?
常言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他若是真趁她不注意,把鸭子杀了,她难道还能杀了他替它们报仇吗?
薛灵栀叹一口气,思来想去,终于有了主意。
——此事不能硬来,毕竟她还要指望他帮忙假扮未婚夫。
次日清早,薛灵栀拿家中积攒的二十二枚鸭蛋去南河镇换了两条鱼和六个鸡蛋。
害怕给人瞧见,她在篮子上面小心放了一层青菜做掩饰。
看着换来的食物,薛灵栀颇觉肉痛。转念想到家里活蹦乱跳的三只鸭子,她心情逐渐平复许多。
反正那些鸭蛋她本来就打算给他吃的,用来换东西不心疼。
晚间,薛灵栀指着新做的鲗鱼豆腐汤,郑重介绍:“张公子,这是我专门给你煮的鱼汤,很滋补,特别适合你这种受伤的人。”
掀开盖子,鱼汤的香气扑面而来,奶白的汤上漂浮着一点碧色,煞是好看。
赵晏茹素数日,此刻见状不免有些心痒。他眉梢微动:“嗯。”
很好,终于能看见点荤腥了。这位薛姑娘勉强也算有心。
“我煮了一个多时辰呢,你快尝尝,看看有哪里需要改的。”薛灵栀眉眼弯弯,殷切极了。
虽说乡下守孝的规矩不算严苛,但父亲去世不满百日,她不愿吃荤,是以煮鱼汤之际,一口也不曾尝。
盛情难却,赵晏低头尝了一口。
平心而论,这味道远不能与宫中御膳相比,但他连日来每顿不是青菜,就是鸭蛋,此时竟觉得这鱼汤说不出的清新鲜美。
于是,赵晏很难得给了个极高的评价:“不错。”
听他肯定这鱼汤,薛灵栀心下大定,感觉此事多半能如她所愿。
用罢膳后,收拾了碗筷,薛灵栀在他对面坐下,态度温和,进入话题:“张公子,你猜这今天这鱼是哪里来的?”
“河里捞的。”
没听到想要的答案,薛灵栀也不气馁,认真道:“不是,这是我用鸭蛋换来的。”
她有意强调了“鸭蛋”二字。
“嗯?”赵晏抬眸。
“你看,鸭子可以下蛋,鸭蛋不仅能吃,还能用来换鱼、换肉、换柴。如果把鸭子杀了炖汤喝,那以后就再不能用鸭蛋换东西了。而且,家里的三只鸭子都是我从小养的,每个都取了名字,很有感情,我不想杀它们……”
少女语声清润,神色恳切,形如红菱的唇一张一合,试图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偏生赵晏铁石心肠,丝毫不为所动。
原来这位薛姑娘又是做鱼汤,又是讲道理,拐弯抹角铺垫这么久,只为了要他别杀鸭子?
哦,特意为他准备荤腥也是想保住鸭子的性命。
赵晏嗤的哂笑出声,他见过人养猫养狗,养狮子老虎,还是第一次看见人养鸭子养出感情的。
而他只觉得它们吵,实在不明白三只颜色一样的鸭子,怎么会用“青”“白”“黑”命名区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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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公子,你要真想喝汤,我以后买鸡,煮鸡汤给你喝,好不好……”
荆钗布裙的乡下姑娘,偏偏生了一双潋滟动人的眸子,求人的时候,眼睛波光粼粼,似乎氤氲着淡淡的雾气。
赵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