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子一下贴紧过来,有些压迫到我的呼吸。
我见他腰间丝绳系着的片状羊脂玉牌甚是温润洁白,顺手把玩,正面隐隐刻着一幅山色风景图,再翻看背面文字,是清勤慎忍诗文牌雕,其调法浅而清晰,秀雅可人,下落有“子冈”款,因这些天读了不少杂书,包括玉器鉴赏秘要之类,却知道是出自晚明时期苏州制玉大家陆子冈手笔,存世无多,堪称千金难得之物。
四阿哥解下玉牌,系在我腰带上荷包旁边。
他的手指修长灵巧,骨节匀称,指甲修剪的很短,看起来很干净,我也不动,由得他弄,因看他换了一身石青色新衣,问道:“四阿哥要出门?”
他点点头:“今儿收库银的事得了皇上的彩头,太子晚上在宝善街丰泽园作东,说也叫上你去乐乐,也是,回京这么久了,我还没得空带你去拜见他呢,这个礼数不该失。”
我想一想,哦,他说的就是现年三十五岁的二阿哥了,即将被康熙两废两立的古今开来第一高龄太子,如此人物,年玉莹也认识?
“你去吗?”四阿哥问的古怪。
我答得爽快:“去。”
四阿哥朝我面上看看,似笑非笑道:“那里路窄,抬不进轿子,要骑马去,你跨骑不妨?”
我一开始没明白他什么意思,待想到了,不由羞得半别过脸去,只听他低笑道:“一会儿上我的马。你侧坐着就行了,保准不让你掉下去。”
第十章
四阿哥今晚骑的是一匹漂亮的栗色骏马,夜色中,也能看出马的眼睛清亮有神。
一起出王府的人不多,除了我,他只带了戴铎和十几名粘竿处的年轻兵卫。
我依然牵了自己的红马小宝,与四阿哥同骑不过是他一句调笑话儿,众目睽睽下不是闹着玩的。
大伙儿自侧门出了府,一路扬鞭打马,除了马蹄,并无他声。
我的马跟在四阿哥身后一点,其他人又隔了一段跟在后面。
四阿哥骑术娴熟,虽非带兵阿哥,与十三阿哥相比也不遑多让,想来是得益于每年木兰围场秋狝之功。
我却不知道,我的马术可是他教的?
到底晚饭吃得少,赶了这一路,我微觉头晕,下马时稍晃了晃,四阿哥已先跃下的,回身不动声色地在我臂上托了一把,又将马疆甩给后头赶上的戴铎,早有太子爷的迎宾人上来打千请安,引入门去。
原来丰泽园的核心建筑是临池一座两层木结构小楼,楼上远远透出灯火绰约,未近其前,先听笙歌细细,杂以艳歌,柔曼娱耳,间或人语笑谐,汇成一片极繁妙声音,我侧面看向四阿哥,但见他神色微动了动,若有所思,又似隐隐冷笑模样。
我头皮一麻,先有不好预感,却也无法,跟在他身后进楼。
楼下围坐着几桌人,正在抹纸牌喝酒,倒也热闹得有元气,只说笑声不大罢了,见四阿哥来,各自丢了手,过来见礼,都是各府里有头有脸的管家、首领太监一流,四阿哥含笑见了,并不停留,只管带着我往楼上走。
这里楼梯是半道螺旋状,走上去看得清整个一楼大堂,反之亦然。
在一楼天井的正中,竟然还有一个类似鱼池或是喷泉的设施。
见四阿哥竟不将普通长随打扮的我一视同仁留在楼下,众人不禁眼光各异,也有人偷偷仰了头往上瞧,但是少数。
四阿哥一声不响,我则趋步趋随。
尽管有思想准备,才上二楼,我就给迎面扑来的富丽堂皇掀了一下眼皮,整个楼面打通为一间,已到的阿哥王公们分坐四周。
其间画梁雕栋自不必说,奇的是天顶上错罗布同样豆大夜明珠,仿佛天上璀璨星星,并无蜡烛火烟之气。
地面铺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