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自说道:“既然如此,那么明军就是要弃卒保帅了。若是按我估算,明军此战,虽说吃掉我五千人马,自身伤亡必定也是极为惨重……”众将又是一阵喧哗,纷纷嚷着蒙古人战力绝伦,明军杀敌八百必定自损三千等等,直到忽都帖木儿听得烦了,一瞪眼,众将方才噤声。
“明军伤了元气,或许已无力再战。只能是固守待援,或是退回来处。固守待援,我军只要占住谷口,便能掐断明军后援,自陷死地。那就只能是退回来处,以待整补。只是,明军多为步军跑得慢,河谷之中道路又窄,若遭我军衔尾追杀,必遭全军覆没之下场,那些摔死在山谷中的明军便是例证。故而,敌军统帅才出此下策,派那一千骑军出来混淆视听。即便遭我军围攻,骑兵马快,或许还有机会逃生吧。说起来,这也算是壮士断腕罢。不错,这可就说得通了。”
听了忽都帖木儿这番话,众将轰然叫好。忽都在兀鲁思部素有智名,今日这一番话,果然令一干将领心悦诚服。“大人,那咱们该当如何?”
“哈达赤,你领本部一千人马守住谷口。”忽都帖木儿吩咐方才那侦骑千户。
“其余各部,随我进谷,追上明军,为古哲伦兄弟报仇!”
第二百三十九章 尸山血海
伏击战是从一堆乱石飞下陡坡截住鞑靼军去路开始的。设伏守候期间,明军似乎没干别个,净顾着搬石头上山了,随着伏击区尽头一支鸣镝飞上天际,整条山谷山坡上号角声此起彼伏,大小石块、还带着枝桠的滚木如同雨点一般沿陡坡飞落,又裹挟着鞑靼军士、战马落入另一侧的河谷激流之中。
正怀揣着满腔怒火深一脚浅一脚在山道上急行的鞑靼官兵猝不及防,登时大乱。前军后退,后军前拥,人马蜗集一处,自相践踏,一具滚木落下,便是一片血肉横飞。许多兵将硬是被同伴挤落河谷。
全军遇袭之时,忽都帖木儿正领着亲兵众将,混在前军中苦苦追赶心目中的溃退之敌。猛然间劈头盖脑一阵滚木石,中军大纛转眼便被砸飞,身前身后亲军部将死伤一片,自己也被迸飞的碎石击中脑门,流下的鲜血将右眼糊得睁不开了。幸好身边幸存的几个亲兵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推到路边一处石崖底下,方才躲过紧接着落下的几块巨石,可那几个亲兵躲闪不及,多被乱石砸倒带飞。
晕头转向的忽都帖木儿好容易缓过劲来,擦去眼中的鲜血,回头再看自己的人马,已经是伤亡惨重乱成一锅粥了。无数兵将或是躲在树木、大石后头,或是一窝蜂地向来路奔逃。山上的滚木石已落得差不多了。原先看似无人的坡上不知何时冒出无数一身灰绿戎服的将兵,纷纷向下放箭发铳。自己麾下那些久经沙场的兵将如今却是混乱不堪,一片片地被射倒在地,却无人反击,只求逃生。偶尔有几名统兵官招呼周边军士抵抗,结果不是被乱军转眼吞没,就是被箭矢火铳撂倒。
看了一会儿,忽都帖木儿倒是弄清了古哲伦的死因。那些身着怪异军服的明军,手中的火铳与往日明军所用火筒、鸟铳大不相同,打出的不是火舌、铁砂而是一粒什么丸子。射程远,威力大,命中头颅躯干不死也是重伤。
忽都帖木儿此时大为懊恼,自己一心追击,指挥位置过于靠前。如今全军中伏,已经无法调度全军抵抗。唯今之计。只能是抢在明军总攻之前,想法子稳住乱军,再谋后着了。只是一边要闪避矢石,一边又要招呼人马,谈何容易。坡顶上的明军也极为狡猾,忽都帖木儿好容易凭着往日威信招呼起百十名官兵,不等朝坡上反击,上头一顿乱箭便被打散。气得忽都帖木儿恨不得找棵树撞上几下。
不过,若是忽都帖木儿侥幸攻上坡顶。放眼整条山谷,恐怕当场便要抹脖子了。此时,整条大凌河南岸小道已成炼狱。处处是死伤狼藉鞑靼军兵战马,幸存者三五成群如没头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