⑴原北京路到南京路之间的外滩轮渡码头,一九一○年正式开办,与浦东东沟的对江码头对开轮渡。
⑵汽水。
四十六
民国二十年七月十三日上午八时四十五分
特蕾莎光着身子站在梳妆台镜子前,拿一根编成马鞭式样的的腰链在肚子上比划,左轮手枪形的坠子一直垂到肚脐下,在毛丛中金光闪耀。她用眉钳拔掉几根,让它变成规整的三角形状。这些天来,她对镜子里那具肉身突然重新产生浓厚兴趣。
过会她要去见小薛。在礼查饭店。她穿上衣服,走出卧房。阿桂还在菜场。她穿过起居室,刚准备出门,电话铃响起来。
好一阵——电话那头沉默不语,只有沙沙的杂音,还有呼吸声。她不耐烦——
“你找哪位?”
电话那头仍旧不说话。
“你是谁?”她换用本地话再次询问。
“……我是小薛的朋友……”她在听,电话那头是个女人。声音断断续续,像是在犹豫,像是受到某种干扰。
“……很危险……”她听不清楚,危险那两个字倒明明白白跳进她耳朵里。
对方又重新说一遍。声音短促,间隔漫长,但并未抬高音量:“你不要去见小薛……有人要杀你……那里很危险!”
“我不懂你的意思。”
“我在衣服口袋里找到电话号码……我猜那一定是你的号码,写在一张照片背后。”她从这段思路混乱的话里寻找到一点确凿的东西,那张照片,她记得。
“你是谁?”她再问一次。
“我是小薛的朋友。”声音比刚才坚定一些。
“为什么要杀我?”她觉得这问题很奇怪,好像她自己是个局外人,好像在问——为什么要杀她?
“交易完成之后……你是知情者,你懂么?他们人手不够,把你关押起来太麻烦……”电话那头解释道,说法很滑稽,好像在说一盘隔夜的剩菜,存着明天再吃?太麻烦啦。
“可他呢?小薛呢?他有没有危险?为什么你不通知他?”
“我不知道他在哪里。他去提货,你知道他在做这个……他一定会来见你的。可他这会还不要紧。他们不想杀掉他。他还有用。他们会看住他——”
说话声戛然而止。回到绵延不断的杂音里。又过一会,电话那头轻轻挂断。
她沿墙滑落,跪坐在门厅的地上。瓷砖冰凉,贴着她的膝盖。她的光脚边盘绕着十几米长的电话线。她急速思考着——
她要把小薛救出来。她猜想小薛已在去礼查饭店的路上。她觉得自己来不及抢先一步。她抓起电话打给珠宝店。
她匆匆出门,进电梯,下楼,冲出门厅跑到霞飞路上,她不等车辆驶空就穿越马路。
珠宝店里,那两个哥萨克人已做好准备。福特汽车停在珠宝店后门横弄里。
汽车向北行驶,在马霍路遭遇刚从马房出来的一队赛马。短暂受阻之后,汽车又开始加速。他们沿着苏州河南岸向东行驶。特蕾莎坐在前排副驾驶座上,从手袋里摸出香烟,顺手扳一下那支手枪枪身右侧上的按钮。她的哥萨克勇士早已上膛。
她点上烟,心思稍定。忽然,那个问题又再次浮上心头:那个女人是谁?那个女人知道所有的事情,她是谁?她也是那个顾先生的手下?她从没问过小薛,他的老板是怎样一个人,那是怎样的一个帮派。租界里有无数小型团体,向她买过武器的帮派小组织数都数不过来。
汽车在外白渡桥再次受阻。三辆空驶的日本军用卡车从桥上过,把南行的小汽车和黄包车赶到桥的左侧,迎头堵住北行的车辆,一群衣衫破烂的孩童趁机围上前来乞讨。
将近十点,太阳开始灼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