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帳房,還未進得門,遠遠望見劉詡端坐案前, 一手翻帳本, 一手拿算盤, 正手指如飛地計算。紀拂塵停下步子道:&ldo;劉先生,公子要見你, 叫你去書房一趟。&rdo;
劉詡抬頭看他一眼,輕輕點了點頭,又提筆在帳本之上劃兩筆, 才起身站起,單手拿著算盤走來,溫聲道:&ldo;久等了,走吧,我們過去。&rdo;
紀拂塵默默跟在他身後,不由多看一眼那把算盤,都說沈府的劉詡一手算盤出神入化,若自己沒看錯的話,這算盤並非等閒,裡面一定暗藏機巧,不然亦不可能被他隨身攜帶。
劉詡走進書房,見沈鈞正靠窗而坐,畢恭畢敬行禮:&ldo;公子。&rdo;
沈鈞站起來道:&ldo;劉先生請坐。&rdo;
&ldo;多謝公子。&rdo;劉詡道謝後坐下,靜靜地等著他開口。
&ldo;這次叫劉先生來是有一件事要跟先生商量。&rdo;沈鈞說著頓了頓,又慢吞吞道,&ldo;下個月十五之前我急需用十萬兩現銀,只是前幾日剛投了一大筆錢至蒼城,十萬兩雖不多,一時之間卻恐難拿出,劉先生可有什麼法子沒?&rdo;
劉詡略一沉思道:&ldo;此事確有幾分棘手,若要一個月內變現十萬兩白銀,倒不是不可以,只是肯定會造成不小的損失,具體損失多少,還須核算一二。&rdo;
沈鈞點頭道:&ldo;此事就勞劉先生費心了,實在不行只有另尋他法。&rdo;
&ldo;公子放心,我會在今日日落前核算出來。&rdo;
沈鈞擺擺手道:&ldo;也不急在一時,劉先生明日給我答覆不遲。今日叫劉先生過來,其實還有一事,是關於……那個人的。&rdo;
劉詡眼神一動,凝眸望向沈鈞。
見他們的言語表情中透露著古怪,紀拂塵豎起了耳朵。
這時沈鈞突然道:&ldo;拂塵啊,你先下去吧。&rdo;
&ldo;是!&rdo;紀拂塵從書房退出,沈鈞發話,他便是心中再好奇也無濟於事。
況且,比起劉詡,他現在更關心後花園裡的假花奴。
趁這會得空,紀拂塵闊步往花園去。
此時春晚,百花開敗,翡翠嫩葉纏了滿枝。
紀拂塵雙眼掃過高低參差的樹木花影,如約尋得一抹蒼灰身影,他緊盯那人的側臉,面若凝霜。花奴不是別人 ,正是八年前奉旨護送自己出家的楊侍衛。
比起八年前,他已判若兩人。
任誰也想不到,短短數年的光景,曾經威風凜凜的宮廷侍衛楊煥忠,如今已成為面色枯黃的佝僂老人。紀拂塵知他實際歲數不過四十上下,老人的模樣只是為了掩人耳目故意為之,可面色枯黃倒不像作假,想來這些年他的日子並不好過。
當初他們一行人在青雲山被土匪圍困之時,楊煥忠捨棄自己獨自逃命,雖不忠不義,紀拂塵卻並不怨恨。他相信這個世上不會有誰願意豁出命去救一個被生父厭棄的瘸腿皇子,換做是自己,亦不會行此蠢事。
只是,這個人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將自己的行蹤泄露給皇宮之人。
楊煥忠似是感應到一股凌厲的殺氣,身形一頓,放下手中的花鋤站定,稍微偏頭,轉身離去。像是生怕別人追來,步子越來越快,疾步在花叢中穿行。
紀拂塵施展輕功追上,凌空跳到他前面,緩緩回頭,笑道:&ldo;楊侍衛別來無恙?&rdo;
楊煥忠身形微震,聳拉的眼皮半斂,正好掩去吃驚,他低著頭道:&ldo;紀公子認錯人了罷,我姓王名福貴,別人又叫我花奴,紀公子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