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拂塵不由自主朝小徑走去,猛地,他吃驚地瞪大了眼,腳步像被釘住了一樣頓在原地,死死盯住不遠處的一個白色人影。白影子不停往前走,眼看就快要消失,他顧不得撥開眼前的倒刺,心砰砰直跳跟了上去。
白影子越走越快,他越追越急,張大嘴急劇地喘息。
汗水順著他的脖子流下,他費力地叫喚,一聲又一聲,卻只如同被人扼住了喉嚨,什麼聲響也發不出來。
他急得大叫,仍是無聲。可這時白影子卻像聽到了他的叫喚一樣,倏地停住腳步,背對著他,幽幽轉頭。
是她,真的是她!她來看我了!
他定定地凝望著她,她的臉卻像蒙著一層輕紗,無論他怎樣使力,也絲毫看不清她的五官。可是他知道,她就是娘,她就是那個狠心拋下自己而去的賢妃娘娘。多少年了,她一去了無音迅,吝嗇得連一個夢也不願托給自己。
&ldo;娘,你終於來看裕兒了。&rdo;紀拂塵痴痴地望著白影子,淚眼模糊,紅著眼呢喃。
白影子遠遠望著他,居高臨下,片語未言,帶著他不可觸及的疏離。四周的風陰沉沉的吹。突然,白影子慘然一笑,一聲悽厲的尖叫,原本白皙的細頸倏地出現一道猙獰的刀口,血從大口裡噴射而出,白影子瞬間變得血紅。
紀拂塵驚恐地望著這一切,如同回到了十年前那一場噩夢。他痛苦地伸出手,不顧一切地衝過去,想要抓住什麼,可惜手腳卻像被兩條鐵鏈捆住,絲毫使不出半分力氣。
他再一次回到了十年前,他看到一襲紅衣的賢妃無聲無息倒在地上,鮮紅的血從脖子處滲出,向四周暈開,混著地上的沙石,漸漸變得污黑一團。
一個身穿黃袍的男子出現,兩腳踩在污黑的血跡上,拂袖而去……
突然,一切漸漸飄遠,最後如一陣輕煙消散,再睜眼,他又回到了樹木之中。
不遠處,白影子托著脖子上的一條血紅瀑布,望著他陰惻惻地慘笑。
紀拂塵雙手捂住眼眸,止不往的顫抖。
你在怪我!我知道你在怪我!是我沒用,我到現在還不能給我們報仇,是我沒用!娘,孩兒求你再給我一點時間,孩兒求您!力氣就像抽光了,雙腿無力地跪倒在地上。我會把那個人欠我們的都要回來,加倍地要回來!想到那個人,紀拂塵兩眼通紅,滔天的怒意滾滾而來,他覺得他的心口仿佛就要炸開了……
就在這時,一道霸道的真氣從靈台處傳來,他好像聽見一道熟悉的聲音在叫喚他……
沈鈞原本是來看他傷得怎麼樣的,誰知剛到門口就聽到他嘴裡大叫。他聽不清他叫什麼,卻見他一身冷汗,身子不停地亂動,兩隻手也緊握成拳,胸口急劇地起伏。沈鈞神色一凜,忙上前握住他的手,輕聲呼喚他的名字。
只是床上的人卻置若罔聞,大約是聽到他的聲音了,眉頭皺得更緊了,雙手胡亂地揮打,仿佛急於掙脫他的桎梏。
沈鈞見他夢魘得深,輕輕撫上他的臉,卻沒想到,觸手,一片濕潤。
這時,他終於聽清楚他嘴裡念叨的話了,他聽見他在叫娘,聲音泛著哭腔,壓抑著痛苦,仿佛要用一聲聲喑啞而又飽含深情的叫喚,來留住如夢似幻曇花一現的溫暖。
沈鈞訝然收回手,摩挲著掌心的淚水,目光深邃地凝望他,半晌,輕輕一嘆,將內力聚於掌心,抵住他的靈台,緩慢往他體內輸去……
紊亂的氣息漸漸平復,紀拂塵倏地睜開了眼,一瞬間,下意識從床上躍起,身子卻搶先一步被人按住。
&ldo;是我,&rdo;沈鈞輕聲道,如同安撫一個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