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吸了一口凉气,我后退一步,猩红的细线从脚背上消失了,却拉直在黑沉沉的地板上,像不停渗出鲜血的伤口。这伤口一直延伸到光滑的木板壁上,我定睛一看才定下神来,拍拍胸口——吓人一跳,原来那是从一扇对开大门的门缝里透出的光啊!
顺手推开房门,从朝西的窗口射入的夕阳正将浓艳的红色涂满了整个房间,不过我并没有感到夕照有多么刺眼,因为一道人影着好遮住了我面前的光线。虽然只能看见剪影,但娇媚的侧面轮廓和拿着团扇,凭窗远眺的婀娜体态,一看就是个美丽的年轻女子。
原来这里有人啊!“对不起!对不起!”我连声道歉准备退出房间,可是念头一转——她总不会就是刚刚那个新娘子吧!我偏过头眯起眼睛,努力想看清她的脸:“姐姐你要做新娘子吗?”
“哦?你这是求婚吗?”倚着窗户的美人慢慢的转过身来。因为天热,她松开斜襟上衣的纽扣,有一搭没一搭的扇着扇子,懒洋洋的靠在窗台上,“有这份心是很好啦,可是我对小孩子没兴趣!”
我这才看清了她穿的不是什么红嫁衣,而是水乡特有的蓝布扎染衣裤,那和店名相应的柘榴花纹表示这十有八九是“柘房”女侍的制服。此刻客人们还没回来,正是女侍忙里偷闲歇一会儿的时间;再仔细看看这个房间的陈设,靠墙的镜台和橱柜,也正是女侍更衣室的风格。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眼前的美人可能就是表姑奶奶的孙女——麝生。
我连忙赔礼道歉:“是麝生姐姐吧……真不好意思……我……”
“哦?你认识我?这么说你是香川家来的了?”麝生姐姐站了起来,她的个子挺高挑的,身材又很好,走起路来袅袅娜娜,可是即使走到我面前她也不停下来,只是弯下腰来眯着眼睛看我,我可不习惯别人的气息吹拂在脸上的感觉,忍不住后退一步:“干什么!”
麝生姐姐发出了嘲讽的轻笑:“什么嘛,仔细看原来是女孩子啊!”
这个姐姐的行为还真是古怪,居然连男孩子和女孩子也要仔细看吗?不过麝生姐姐完全不顾我疑惑的表情:“这么说你是我远房妹妹了,你的弟弟呢?”
“啊?”我一时没反应过来麝生姐姐指的是谁,因为我和冰鳍总是碰上奇怪的事,祖父便替我们取了象征强大幻兽的乳名,并按照香川的旧俗将我们隐藏性别来教养,尤其不允许我们在来历不明的陌生人面前以姐弟相称,只让我们叫对方的“火翼”和“冰鳍”。
可是,麝生姐姐也不能算来历不明的陌生人吧……我点了点头:“冰鳍在表姑奶奶那里。”
一瞬间,麝生姐姐脸上闪过了难以形容的表情,我并不了解这个表情的含义,只是接着说:“表姑奶奶叫我们来吃喜酒呢,姐姐你就是新娘子吗?”
“快别提了!”麝生姐姐的声音突然间大了起来,她激烈的拨动长发,“新娘子?大学一放假我就得回来这里照顾这种老掉牙的店,连找男朋友的空都没有,还新娘子!”
虽然有点被她突如其来的怒火吓到,但我还是不死心,压低了声音问道:“那么……新娘子到底是谁啊?”
我的视野一下子被麝生姐姐那张美丽的脸给占满了,她凑近我,细长的眉毛极有气势的挑起:“小孩子,问那么多干什么!”说完她便直起腰,丢开我走向柜橱,顺手拿出了一套女侍的服装扔过来:“你来的正好!我要到头桥的酒坊去,你换了衣服马上去浇一下院子,再剪点花回来把那些旧的换掉!别告诉我你连这个也不会!”我可是客人啊!怀里捧着土布衣服,我一时间张口结舌。
麝生姐姐连珠炮似的布置完工作便向屋外走,我连忙转身想追上她,可是就在转身回头之际,一道眩目的光包围了我……
强光里,室内的一切变成了黑白底片般的视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