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年轻男人立在站台一侧,拿着手机,时不时打一个电话出去,只见拨打,并不见说话,大约是没有人应答。男人的面上露出很忧郁的表情,和头顶上快要下雨的天色一样灰,每次有车停靠,他的眼神都会一下子亮起来,然后把目光投向人丛里去寻找一番,随着车子的离去,眼神恢复黯淡。我不需要用读心术刻意去窥视他的内心,他这样的神情我已经在人类身上见的太多,我猜他多半是等不来他要等的人了,他想要等待的人也许正跟别人在一起,也许他要等到的东西是什么,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站台的另一边,一群老人穿着运动衫背着登山包,看起来精神抖擞的样子在等车,仔细听他们谈话,大约是准备去爬崂山。虽说今天不是个好天气,但似乎丝毫未影响他们的好兴致,听他们兴致勃勃的谈论着行程计划,我不禁微笑。虽然,从我眼中看去,他们中的几个,生命的光芒已经相当黯淡了。
车子再一次停靠,一些衣着打扮十分鲜亮的年轻男女走下来,手里拎着精致的公事包,梳理妥帖的头高高的昂着。男子们三五成群,边走边抽着烟,笑着高声讨论足球或者网络游戏,女子们大多独自走着,单薄的身材,单薄的衣裙和漂亮的皮靴,脸上淡然干净的妆遮盖了一切的表情。
这是一群在附近高级写字楼里工作的年轻人,接触着人类世界最前沿的讯息,油然而生的优越感写在脸上,然而我却一样清晰的看到,在他们春风得意的面孔下,掩盖不住的衰败痕迹。他们中的大部分,已经把自己的生命透支的所剩无几了,身体像被白蚁蛀空了的山,随时准备坍塌。
这世上所有的生灵,包括人类和妖怪,在拼命想获得某些东西时候,总会相应的失去另一些,这是天道始然,本来没有什么,只是大部分家伙都分不清楚到底哪些才是最重要的东西。
城市里的人们太忙碌,很少有谁会有兴致坐下来看这样的表演,妖怪也是一样。只是我例外,现在我很闲,闲到无事可做,也无事想做,所以我有心情坐在车站的长椅上,一场一场慢慢看下去……怎么?这样说你们也相信?拜托!我有这样无聊么?我也是在等人而已!
“葻、葻,对不起我来晚了!”
一声急急的问候,一个白衣服的小姑娘匆匆向我跑来,圆圆的娃娃脸因为奔跑而显得有些红晕,大大的眼睛里含着些许忧郁,来到我身边冲我笑笑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没有关系,反正我每天都很闲。”我笑笑
“咱们走吧”
“嗯。”
这个女孩叫江小琪,今年十七岁,是个高中学生,父母在一个多月前的一场车祸中丧生,昨天刚刚过了“六七”。因为她是我一个故人的后代,所以在料理完父母的丧事后,我便接她来家里居住,以方便照顾。
“只有这么少的行李么?”
我看着她单薄的背包问道
“因为要守孝,有颜色的衣服都不用穿了,有这几件够换洗就可以了。”
她回答道,我点点头,没再问下去,在这个敏感时期,任何一个话题都有可能激发孩子的眼泪。
从坐上车,一直到家里,小琪都默默无声,尽管她努力做出很淡然的表情,但我知道她其实很想哭,两年之内接连失去所有的亲人,这种悲伤不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可以承受的。其实,接她来住,不光是应故人的遗愿照顾她,更重要的,是要保护她,因为这个女孩的身份实在有些与众不同。
妖界和仙界通常所指的“半神”,或者也叫“神民”的,都说得是远古大神的在人间界的后裔。但也有一些个别的并不属于这种情况——他们是一些神与人结合的后代,遗传了神的力量却保留着与人类相近的躯体。
因为神人的结合是十分禁忌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