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节虽然是见了春的绿意,却仍然不减料峭寒凉,湖面上碧波一片,偶有阳光充足的水面上冒出手掌一般大的一朵莲叶,稀稀落落的,倒也有几分生机勃勃。
卢修远从来到这里,就一直趴在围栏便,大弯着腰看水里的鱼,婢女时不时洒下些食物渣滓将鱼引过来,周盈坐在不远处的亭子里,远远地看着他在那里高兴地大呼小叫。
“怪不得方才去院中没寻到人,原来妹妹在这里。”
周盈顺着突如其来的人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水红色裙裳的女子正袅袅婷婷地走过来,看周身打扮和气度当是这府中有些地位的人,便也站起身来,礼貌地对她笑了笑。
女子路过卢修远站得那处,朝他那里瞥了一眼,道了一句:“公子在这里玩呢,仔细着些,这里水可深,别掉下去了。”扭头见亭子里的人迎出来了,她脸上笑得愈发灿烂,脚下也快了几步,朝周盈迎去。
二人在亭中落座,女子便道明了自己的身份和来意。
“今日还是第一次见你呢,我夫君是他二堂哥,娘家姓李,与卢氏也算世交,你们成婚的时候我也在,只不过当时你蒙着盖头,咱们相互没看见罢了,今日过来是看看你,顺便再送些东西,从今往后就是一家人,理应来回走动的。”
周盈客气道:“既是堂嫂,本该是我去拜访的,却让堂嫂先跑了一趟,失礼了。”
李氏笑道:“先前只听说修远娶得是个商家女,却不想这般知礼,在家中应当是念过书吧?”
周盈隐约记得在古代商人地位很低,这下被人直接揭开了说,难免觉得有些难堪,便索性装作听不懂她话中的意思,含糊道:“在家中时有夫子教着,不过认得几个字罢了。”
李氏点点头,恰逢有婢女来上了茶果,两人便各捧着茶喝了,周盈瞥见水边的卢修远将半个身子都快弯下去了,不禁有些担心他会真掉下去,李氏喝着茶看着这一幕,不动声色地将茶杯放在石桌上。
“妹妹,妹妹?”
周盈回过神来,局促地笑了笑:“堂嫂何事?”
李氏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卢修远,压低了声音道:“妹妹昨日新婚,只是不知这洞房花烛夜,过得还算圆满?”
周盈郁闷了,虽然是新婚,但谁规定新婚之夜就非得发生点什么啦?一个两个都这么关心,她好歹还是个刚刚嫁过来的黄花大闺女,能不能适当考虑一下黄花大闺女该有的矜持,这么大尺度,让她如何回答啊‘!
李氏看着她骤然羞涩的表情,再看看那边玩得不知今夕何夕的卢修远,自觉看出了些门道,命令伺候着的婢女们都退出亭子外,这才伸手拉住周盈的手,很是亲络地与她小声交谈。
“你刚嫁进来,许多事还不知道,修远遭此劫难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照理说是不适宜娶亲的,但他不仅娶了,还提前娶了你入门,你可知外人都是怎么对这桩婚事评头论足的——人家都说,这不是娶亲,分明就是冲喜啊,可惜你这样年轻,就被这样一位夫君给绑住了,真不知日后若是无所出,你在这府中又该如何自处,哎……”
她边说边叹气,倒好像真是为周盈打抱不平一般,本以为能激起些共鸣来,却不想一番陈词下来,周盈的表情依然淡定如昔,倒让她不淡定起来,不禁回味了一下自己方才说过的话,寻思着是不是话里的意思不够明显,便又加了一剂猛药。
“妹妹还不知吧,给修远看诊的医士已经断定他此生后嗣无望了,偏偏只有老夫人自己坚信他还会有子嗣,这才有了这一出喜事,嫂子敢断言,过不了多久老夫人就会催你和修远圆房,虽说这是你们夫妻二人闺房之事,我这个外人还是要忍不住多嘴一句:若日后有什么变故使得妹妹非得离开卢氏,这清白之身和非清白之身,其中的差异可大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