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眼。
“朕封廉毅溟沧候时,曾赐他专擅决断之权,于是,廉毅下了军令……先是遣军队对反贼进行围剿……后来,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人,凡稍有反抗者,趁夜屠村,一律掩埋,以防消息走漏……”
“义父他……”廉宠不敢置信,失声道。
宇文殇依旧淡淡地,四平八稳地述说:“开始时,楚怜无法接受,与廉将军大起争执,甚至激烈到直接动用他楚家的势力公然反抗炤军,保护沧北人。廉毅没法子,写信询问朕,朕让他把民族矛盾较为缓和的西沧一代交给楚怜全权处理,若楚怜有更好的法子,朕就照他的做。”
“……”廉宠面色青白地凝视着宇文殇,“后,后来呢……”
“后来?”宇文殇轻轻一笑,“焕儿两周岁的时候,楚怜返京,找朕调了一支五万人的军队,开往西沧。”
廉宠趔趄后退一步,再也说不出话来。
“宠儿……”宇文殇缓缓转身,冰冷大掌捧住她脸颊,细细抚摸,“那晚,楚怜说了很多话,有些话,他说他想当面问你……”
廉宠不敢看他的眼睛,迅速移开目光。
“他说,你执行任务的时候,年龄还小,正邪之分,好坏之分,很多事情你的长官,你的师傅不敢与你明说。可是,现在你长大了,成为一国之母……他想问你,你看明白了么?”
你就真的没有杀过无辜的人?
这句话,宇文殇不愿意问廉宠。
廉宠依旧垂首不语,双肩微微颤动。
“朕知道,你心地善良,朕也承认自己并不是仁君,杀了很多无辜的生命。这些年,你做的事,朕看在眼里,感激,感动……朕可以答应你,不再草菅人命,刑罚手段不要再残酷……可是,杀与不杀,朕首先必须是一个国家的帝王。当年,如果战败的是炤国人……如今被屠戮的,就是炤国人……只要这个世界存在国家、存在民族,杀戮,就不会停止……包括战争之外的……所以,今日,朕作为天下霸主,可以兴王道,施仁政,但若今日朕面对的是纷战,是反抗,是任何敌人,朕都会毫不犹豫挥下屠刀……”
廉宠脑海中突然浮现了成吉思汗、亚历山大、拿破仑、希特勒……
汉人杀匈奴、蒙古人杀汉人,满族人杀汉人,西班牙人英国人杀美洲土著,犹太人杀巴勒斯坦人、德国人杀犹太人……
“你选择陪着朕,总有一天要看清楚朝廷的黑暗丑恶,若是罪,也不是你的罪,你不要把所有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因为,你必须去面对……朕承认,对付商尘梓纨,对付晚莫言,是朕的私心,朕能保护的……很有限,譬如你……譬如,炤国……你明白么……”
这次,廉宠沉默了很久很久,直到更声响起,她才回过神来。
到底是宇文殇变了……还是楚怜变了……还是廉毅变了……还是她从来不曾认识他们……
还是……她真的真的……被保护得太好了……?
原本的她,不知天高地厚,恣意行事,刚愎自用,随着年龄的增长,又或许是有了孩子,却变得越来越软弱,越来越优柔寡断……难道,变的人是她?
这一夜,廉宠辗转难测,想了很多很多,乱七八糟,无所不有。
她想到了隐藏于万丈光芒下的太阳黑子……想到了黎明前的黑暗……
她想到了中国那句古话“止戈为武”,想到如无戈,何来止戈……
她想到了佛教的源头,想到欢喜佛那所谓降伏妖魔,实则屠戮婆罗门徒后取得大胜利、大欢喜的寓言……
她想到了人道主义,想到了《Saving Private Ryan》,一个与八个……
最后她想起廉天虎论剑之语:
“所谓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