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來。
「我們要求的贖金是那隻翡翠西瓜與現款。」「『我們』——你與白麗麗?還有那個老赫?」我低聲問,「裘,」我仍然叫他裘,「在這件案里,你只是幫凶,這並不是你的主意,我落在他們手中,身不由己,是不是?」「當然這是我的主意,」他冷笑,「他們才是我的幫凶!整件事是我計劃的,現在我己得到我要的一切,我們隨時可以撕票——老實說,從計劃綁票開始,我們就沒打算留著你。」
我看著他,頭皮發麻。
「真的裘約瑟會替我報仇!」我流淚說。
「會嗎?他根本不知道你來了香港。」他苦笑。
「我父母知道他在香港!他們會跟他聯絡。」
「他們不會找到你,他們永遠找不到你了,明天一早我們便到南美去,地方之大,小國家之多,足以能夠使我們永久失蹤,你明白嗎?」他猙獰地搖動我。
我靜了下來。真沒想到,我年輕的生命會如此結束。
我抬起眼睛,「既然你們可以在南美失蹤,為什麼定要殺我?」我低聲問。
「沒有理由!」
「為了我祖先所做的錯事?」我問。
「不要再問下去!」他狂怒。
「我死了以後,你心裡會比現在好過?」
「不准再說!」
我閉上嘴,看著他。
他避開我的眼光。
我們沉默著,我在等死,他們今天就要解決我,以便遠走高飛。煤氣燈亮光一閃,出現的是老赫,他左臂的青龍栩栩如生,幾乎要跳躍出來。他以冷淡的口氣問,「你跟她說些什麼?還沒準備好嗎?」「裘」不響。「下山去吧,叫她自己走下去,免我們動手拖死屍。」他說得如此稀鬆平常,令我覺得我不過是條狗。我覺得冷。忽然想起很瑣碎的事:學校里同學的笑臉,一件未完成的功課,床上那隻自小玩大的布狗熊,我甚至沒有見到真正的裘約瑟——我就要死了。我這次到香港,原是訂婚來的。「裘」別轉了頭。「怎麼?」老赫揚起一條濃眉,「不捨得?別跟自己找麻煩,白麗麗才解決,你又來了?」「你把她怎麼了?」裘急促地問。「幹掉了。」老赫說。「什麼?」裘跳起來,是真的震驚,「你——」「一共才五十萬美金,那隻翡翠西瓜全屬於你,你得回傳家寶,我要現款,最公平不過,還得與那女人平分不成?她出過什麼力?又沉不住氣,險些兒為她壞事,嘴巴又疏,遲早被她拖累,一個是干,兩個也是干!」「你……拿她怎麼了?」裘顫聲問。老赫冷笑,「凌少爺,我看你不是這塊料子,一點點小事嚇得這樣,那女人已經失心瘋,拔出槍要殺了你去報警,因你變了心呢,」他哧哧地笑,「你想想,留著她是不是麻煩?」裘低著頭說:「你走吧,你馬上走,帶著錢走,不要管這裡的事!」「怎麼?後悔了?現在你叫我走到哪裡去?接應的船明早才來,況且我現在又不肯走了,免得你凌少爺一時心軟,你下不了手,還有我呢。」他娓娓道來,像扯家常,我聽得呆了。裘的頭始終沒有抬起來。「走吧,香小姐。」老赫客氣地說。我靜靜地說:「我怕黑,在家睡覺的時候,我習慣開著一盞小檯燈,你們要天亮才走,天亮才殺我吧。」老赫搖頭,「夜長夢多,現在殺了你,我還能睡一覺養足精神。」「好的。」我緩緩站起來。「老赫,」裘站起來,「她跟死人有什麼兩樣?十多歲的女孩子,落在我們手中已多個星期,她能逃到什麼地方去?」「你們倆倒發生了真感情。」他睨著。我緩緩地說:「我跟你下去,免得你一個是殺,三個也是殺,你別過分,翡翠西瓜割成幾面,也足夠你十輩子受用,你好心足了。」「好,」他翹起大拇指,「這小妞有膽色,可惜命短一點,凌少爺,你要學一學。」他跑出去蹲在房門口吸菸,黑暗中只見一點紅。我轉過頭來,看著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