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藥——」
「什麼事?」
「你為什麼對我那麼好?」
「我對你好?」我莫名其妙,「我什麼時候對你好?飛機票是你寄來給我,邀我來玩,你天天請了假陪我逛,怎麼反而問我為啥對你好?」
他握住我的手,「去睡吧。」
「你拉著我的手,我怎麼去睡?」
他鬆開我的手,我取起茶杯回房間,他沒有跟進來。裘在這方面真是個君子,大庭廣眾之間他是不會忌諱的,與我很親熱,但單獨相處的時候,他完全是個好人。
他不是不令我惆惘的。
走過書桌的時候,我被地毯角絆了一下,手中的茶潑瀉在地。
我不以為意,取過面紙擦乾地下。
經我們五年通信的交情來說,裘待我實在是太客氣了;他連吻都不吻我,明知我不會介意,真是的。
我上床睡。
裘這間房間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沒有裝飾,卻有說不出的舒適,他喜歡白色鑲黑邊的東西,檯燈、鬧鐘,甚至是家具都是這一類色系的,一長書桌非常寬大,也是唯一的特色。
我還沒睡著,便聽到他推開房門進來,我頑皮,連忙閉上眼睛裝睡。
我沒料到他有這一招,非常好笑,裘幾時變得婆婆媽媽起來。
但忽而又覺得他實在是待我好,心中感動之餘,提不起勇氣睜開眼睛。
裘以為我熟睡,輕輕叫我兩聲,「芍藥,芍藥。」
我不應。
他長嘆一聲。
為什麼嘆氣?我幾乎忍不住想問,但他取起我那隻茶杯,出去了,輕輕替我帶上房間。
我在床上轉了個身。
今晚難以入睡,真難得。
我聽見他在外頭撥電話的聲音。
香港的公寓實在太小,容不了兩個人住,什麼聲音都聽得到。
電話接通了,他與對方說起話來,我無意竊聽,但對白卻傳入我耳朵。
「……是,睡了。」
「她很乖,真是個好女孩子,沒有絲毫的麻煩。」
是在說我嗎?我耳朵不由得豎起來。
「……是,我省得,明天帶她去離島,是,明白。」
停了一停。
「……愛她?相信我,愛上她不是困難的事,她自幼受保護在蔭庇下長大,沒有絲毫機心,沒見過那麼純真的女孩子……是,我明白。」裘的聲音忽然急躁起來,「我自然明白,你何必時時刻刻提醒我?」
我靜靜地聽,他跟誰在說話?親戚?朋友?
「……得了得了,明天再說。」他掛斷電話。
外頭沉默了。
我朦朧入睡醒來的時候,想到裘昨夜說的「愛上她不是困難的事」,便穿著睡袍拖拖拉拉走到客廳,看到裘還躺在地毯上尚未起身。
我躺到他身邊,連毯子抱住他,他驚醒。
我問:「為什麼愛上我不是困難的事?難道你還沒有愛上我嗎?我不相信。」
他被我吵醒,沒頭沒腦接受審問,只好笑,「你起床了?怎麼不多睡一會兒?」
我把頭埋在他胸前。
他吻我前額,長出來的鬍鬚刺著我的皮膚。
「讓我起來。」他懇求。
我不讓他動。
「嗯,你當心後果,」裘恐嚇我,「寡女孤男,實在太危險。」他咕咕地笑。
我也笑,「現在已經來不及了,木已成舟,我叫我爸媽來跟你說話。」
他聽了這話,臉色就變了,雙眼都紅了起來。
我非常意外,被嚇一跳,趕快騰起身子。
「別哭,別哭,」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