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光鲜起来,虽然……
“呵呵,这算什么呢?胡卒给赶走了,这些,总会一天天好起来罢!”
每一个兴高采烈的人都这样说着。
兴高采烈之余,大伙儿的想法不免多了起来,有想拿出一直藏着掖着舍不得吃的五斗好谷子去酿酒,和街坊们去寻那久违的一醉的;有打算徒步赶到京城,专为向那也许不知道边城到底在哪儿的年幼皇帝献上一捧黄土的;还有,打算捐工捐料,把那被胡人一把火烧成白地的文庙和成贤街原样恢复了的。
“是真的,城里城外的里长甲长保正们都这样说呢,而且,”破土屋里,脸上又多了两条刀疤,神色却说不出地愉快的郑九这样绘声绘色地向老李裁缝描述着:“泥瓦木行的师父们都赞成,明儿个祭了天地和鲁班爷就开工了。”
“是啊是啊,”狗剩仿佛又长大了好些,话语中却免不了仍带了些许稚气:“还有还有,师父,您老人家不知听说了没有,新来的州官老爷,就是当年的高才子呢,听说他已经动身,用不多久就走马上任了呢。”
老人混浊的眼神里闪烁着泪花:
“是么,是么,唉,这样的好消息,我想铁锤兄弟,邢都尉,三子,我们家小子,还有埋在黄土里的孩子们,都想好好听一听罢。”
田垄旁边的黄土堆上,光秃秃的,不见几茎枯草,但堆上积雪,却不知何时已被扫得干干净净,厚厚的纸钱纸灰,簇拥着一块崭新的石碑:百义冢。
老人双手抱住石碑,用七根手指不住地抚摸着,仿佛怀抱着幼时的亲儿,眼泪扑簌簌掉落在碑上纸灰上。
狗剩扑通跪倒,放声大哭起来:爹爹死去这么些日子,他还从来没机会这样尽情地哭泣过。
郑九神情肃穆,眼里却没有一滴眼泪,只无声地跪在那里,一张一张地烧着纸钱。
“叔,老人们都合计着,明儿个文庙成贤街祭鲁班爷,请您……”
“不啦,”老人笼着袖子,神情说不出的寂寥:“这几日我想自个儿静静心,琢磨点事儿,你们别来吵吵。”
几日,又是几日。
老少爷们小鸟衔泥般的一番辛苦之后,文庙和成贤街总算恢复了,尽管远谈不上什么原样了。
当年的高才子,如今的高大人骑着高头大马,从东来的官道上前呼后拥地进了城,第一件事是进衙,第二件事是祭孔,第三件事就是对围拢上来的乡绅耆老们大呼小叫着:
“老李师父呢?”
其实不单高大人,乡绅耆老们也难得一致地这样想着:文庙落梁,成贤街开街,别人可以不到,老李裁缝却实在是决计少不得的人物。
“九哥,你说,师父他老人家肯去么?”
从城里往老李所住村子的路上,狗剩这样问着郑九。
“嗯,难说,其实李叔不太喜欢热闹的,可这次,大家这样高兴……不说这个了,对了,狗剩,你今后打算怎么办?”
狗剩拍了拍胸口:
“当然是当兵吃粮啦,这也是我爹当年的意思,不过,我舍不得师父……九哥,你呢,听说都尉大人想提拔你当别部司马呢。”
郑九笑着摇摇头:
“我不干,我还是回家种田打铁来得自在,郑家铁锤,总不能在我这儿断了根罢,再说,跟造刀剑弓弩比起来,我还是喜欢给大伙儿打打镰刀剪子,给犁头加加铁,给耙子点点钢。”他抬头看了看高高的日头,和不远处老李裁缝破土屋的屋顶,催促道:“别罗嗦了,快些罢,城里大伙儿还等着呢。”
老李裁缝的土屋掩着新打的门窗,屋里没点灯,黑黝黝地看不真切。
“你李叔早上喝了我半碗粥,门也没处,方才问他吃不吃晌午,没人搭腔呢。”
二婶望见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