鼾声,它们身上没有猫儿花花点点的斑纹,仅是纯粹的淡银色泽,微微发亮,光芒不炙,相当柔和,那颜色尚未固定,将随其成长进食的食物产生变化。
“呼什么呼呀?!要是没有我,你们三只早就被蛊雕叼去当早膳午膳和晚膳了!他娘的耶,我才出生多久呀?!就叫我带妹……姐姐。”末了两字最叫人吐血——
姐姐!
这三只软得像猫,弱得一捏就会死的东西,是他姐姐?!
姐个鬼啦!
不过是在出世瞬间,他抢输了先机,体型比她们大,位置又卡得不够好,才会被她们一脚踩脸一脚踢肚又一脚正击小鸡鸡,给踢成了四个孩子中最后一只滑出母体的倒霉鬼!
他明明是四只里最强大,最厉害,保留了上一世记忆,还记得自己是凶猛狍枭的家伙,跟她们这种连变成人形都不会的软脚虾等级完全不、一、样!
其中一只小嫩貅,发出像在笑的梦呓,另一只蠕动两下,险些害他没捉牢,只好认真调整自己的姿势,改蹲为坐,将三只小母貅排排抱好,依序贴放存他胸口。
“混蛋!我不是娘,不要咬我乳头!”狍枭想大吼,又不想惊醒三只嫩貅,她们醒时比睡时更难以招架,他只能胡乱拨开某只本能在寻觅“奶源”的家伙,他记得,她排行老二,就是踩他小鸡鸡那一只!
终于,三只嫩貅安安分分窝着,软绵绵毛茸茸热呼呼,煨得他心情复杂。
当初硬闯进银貅体内,到底是对还是错?他真的严重怀疑起来……
求生的本能,让他想也没多想——实际上,他很少用“想”来处理事情,他这家伙,做永远比想快十步,通常等他开始有空闲去“想”,早已是发生事情的两三日后——一心逃离阴暗地府,挑中银貅的肚子躲,结果,弄得自己无比狼狈,堂堂一只食人兽,竟成为貔貅,成为……那种嫌恶血腥昧的神兽!
昨天,他为了证明自己与生俱来的嗜血天性,绝不会受到辟邪瑞兽的血脉所改变,于是趁着一大早偷溜出去,想要猎食野味。很快的,他逮到一只白兔,大快朵颐地张开只长了六颗的乳牙,朝白兔咽喉狠咬——
血昧,在口腔里蔓延开来,而他,吐得连五脏六腑也差点顺便呕出来瞧瞧是什么颜色和形状。
被咬伤的白兔挣脱一脸憨呆失措的他,逃得无影无踪,他一人傻坐草堆里,震惊、愚蠢、空白、茫然……团团包围着他。晨间林梢的风,原来这么冷,拂过他身旁,抖落一身鸡皮疙瘩。
他吞不下去?
他吞不下去?!
他竟然吞不下去!
那是他最爱的血腥昧呀!
他不信邪,又去咬了麻雀、山羌和鱼——
呕呕呕呕呕……
吐到天崩地裂,吐到山穷水尽,吐到他直接拿脑袋去撞石块,祈求昏厥过去,别再吐就好。
之后光是闻到一丝丝余味,他又捂肚吐了整整三回,最后浑身瘫软如棉絮,连抬起手指头的力量也没有,倒地不起,险些挂掉,还是由他爹叼回他,回洞之前,更先把他丢进冰凉山泉里,洗净残存的血臭味,以免其它家人嗅了不舒服。
狍枭哀怨得连头顶上那片阴霾都清晰可见,无法淋漓痛快地吃肉饮血的食人兽,算啥食人兽呀?!
他后悔了,可不可以重来?
若能重来,他不会选择……啐,重来的话,他还是会做出这种错误决定,他根本就没得挑吧!在地府里,一样不能痛快吃肉呀,更得日日夜夜被炸被鞭被刑罚,打到皮开肉绽、炸到酥香透骨,再说——
胸前小小重量,温暖地熨在胸口,像镶嵌沉沉夜空中碎亮银河的光芒,由那三只小貅周身轻缓散发,只是瞅着她们瞧,心里一方阴暗的阒黑,奇异地,被投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