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纪资本主义文明的弊病。因此,鲁迅认为,在这样的时候,尼采、叔本华学说的提出,简直像是洪水泛滥时的诺亚方舟。他还认为,憔悴的中国社会的精神要振奋起来,就得依靠具有强大意志力的英杰、力抗时俗的异端和敢于向神挑战的摩罗一样的英雄。只有这种人,才能以改革社会为己任,无所畏惧地坚守自己的主张,不随波逐流,不为时俗所俘虏,对于中国,这种精神战士比科学技术更为重要。
为了祖国的《新生》(5)
鲁迅接受尼采的思想,只是把它作为一种批判的武器,借以打翻还在统治中国的君主偶象,挽救沉沦中的祖国。因此鲁迅早期的思想尽管运用尼采的某些口号和思想形式,但其内涵与整个尼采哲学的核心是不同的。就“任个人”来说,鲁迅指的个人是旧*主义革命时期敢于站在时代前列、充当“精神界之战士”的革命小资产阶级知织分子,而这种从奴性中挺立起来的具有强烈个性的精神战士,是引导大众获得解放的先驱,是敢于反抗强暴和压迫的同情弱小民族的英雄,而不是尼采式的“超人”,以强凌弱的侵略者,任意摆布人民大众的政治寡头。因此,对于尼采与拜伦这两种“精神界之战土”,鲁迅更喜欢拜伦。
在发表于这一年二三月间的《摩罗诗力说》中,鲁迅鼓吹的就是敢于勇猛反抗强暴的拜伦式的精神战土。鲁迅纵观西方文学史,觉得拜伦、雪莱、密茨凯维支、显克微支、普希金、莱蒙托夫等“摩罗”诗人,都是这种战士。“摩罗”一词,源于古印度梵语,是“恶魔”的意思。鲁迅采用的这个译语则出自梁武帝以前所译的佛经。这在欧洲称之为“撒旦”,是英国启蒙主义诗人密尔顿的名著《失乐园》中的一个形象。十九世纪被英国宫廷封为“桂冠诗人”的骚塞,对以拜伦为代表的浪漫主义诗派加给了“魔鬼派”的头衔,是因为拜伦打破宗教的传统观念,偏偏给被污辱的所谓“魔鬼”唱赞歌。例如他的浪漫主义剧作《该隐》,就是一个代表作。他在这个剧本中描写了这样的故事:亚当和夏娃被逐出乐园后,继续赞美驱逐他们的上帝,而具有反抗精神的该隐对父母和弟弟亚伯的卑躬屈膝很不满意,他不能理解,为什么驱逐和欺负父母的上帝竟是善的化身?正当他在怀疑的时候,堕落为“撒旦”的天使卢息弗在他面前出现了,他追求自由、敢于反抗上帝的精神,使该隐十分钦佩。该隐于是跟着卢息弗遨游宇宙,看到星球里也有死亡,就问道:既然上帝也创造死亡,为什么还被人认为是善的力量?卢息弗肯定地回答说,上帝并不是善,而恰恰是世界上恶的根源。拜伦就是这样用”恶魔”的观点来看上帝,鼓吹反抗至高无上的偶象。鲁迅所称赞的摩罗诗人,正是卢息弗这种傲岸不驯、真诚坦白的精神战士。他们敢于发前人所未发的“新声”,发“立意在反抗,旨归在动作”的时代最强音,敢于藐视神的权威而不惜被人视为魔鬼。他们为真理而勇猛地开拓前驱的道路。
这种具有强大个性力量的精神战士,与尼采式的精神战士不同,鲁迅一针见血地指出:两者都想图强,但爱憎却截然不同,“尼佉欲自强,而并颂强者”,是站在强者的立场,而拜伦等人,“亦欲自强,而力抗强者”,是站在弱者的立场。鲁迅更爱力抗强者的“摩罗”性格。鲁迅觉得,中国的兴起,中国要从精神萎顿状态中振作起来,正需要一批具有这种“摩罗”性格的启蒙家,像他们那样地百折不挠,勇往直前,以打破祖国社会之沉寂和民族精神之偏枯,这样中国就有希望了。
《摩罗诗力说》是鲁迅弃医从文后所作的第一篇文学论文,它标志着鲁迅更坚实地踏上了文学的道路,并且是以一个勇猛的反抗者的身份踏上这条道路的。在这篇文章中,他不仅为祖国呼吁精神战士,而且全面地阐述他的文艺观点。这些观点有的受到王国维的文学“非功利”的美学观的影响,有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