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把电影和文字这两个最喜欢的东西逼成敌人了,赶紧结束了专栏,本来他们希望我写一年。不过,我对《暗地妖娆》还是比较喜欢的,节奏急促但很绚丽,像一次激烈的艳遇。跟《华丽转身》不一样,《华丽转身》是我十几年的情感存成的老窖酒,像一场伤感而绵长的恋爱。其实到了第三本电影随笔《黑夜里最黑的花》,我自己都不满意了,事实可能是这样,写了那么久的电影随笔,我在文字上是有点油了,有了轻车熟路的套路。这本书之后,我决定几年内不会专门结集电影随笔了,若有一些相关的文字,我会放到一些混合的集子里。我尽量在隔绝它,让自己产生一点距离感。但我不会放弃,因为它是我写作中很重要的一个主题,我只是暂时需要距离感,需要从距离感中重新找到对它的爱慕之情。
文:《华丽转身》过后,我想你最打动读者的书该是小说《酒红冰蓝》,很多女人看哭了,你说是因为你小说中写的15年,让很多人在中间分别找到了自己的影子,你看见了你的影子吗?
洁:有我的影子,这是肯定跳不开的。当然小说大部分是虚构的,没有谁那么傻,把自己的事都搬进去。但它有些源头,或者说某些出发点,是来自于我本人。
文:那个源头是什么?
洁:初恋。在我们那个年代,初恋是非常神圣的一件事情,地老天荒,天长地久,都是相信的。可人生是一轮一轮地往前走,就像朴树唱的那首歌:“可哪儿有什么永远,是非爱恨已无须再辩;下一曲舞伴更换,失去的永不再返。”可在我们初恋的时候,就以为是白头到老,连以后孩子叫什么名字都想好了(笑)。但后来发现那时候真的是不知道爱情是什么东西,现在冷静地想一下,会知道爱情有的时候可能是化学反应,就是一瞬间的荷尔蒙。但那时候哪知道这些东西呀,又是文学青年。我现在想起来,所有读我书哭的女人,是在我书中看到了她自己,对自己有了怜惜。疼啊,曾经那么走过来的,没有人去揭那个疤就算了,但《酒红冰蓝》揭了。
文:你会用你书中那些经验和认识来关照自己的生活吗?
洁:我会,不仅仅是书中写的那些群体的经验与感受,包括我身边朋友的,一对一的,很切实的东西,我都会反过来关照自己。经常我会告诉自己:我有什么,我没什么,我要什么,没有的我要不要,这需要判断,而我有的就要珍惜。偶尔还是要发癫,但是我认为自己总体上还是一个比较清楚的人,而且还不贪心。有个女朋友曾经感慨过我写的一段话,大概是说配不上就配不上吧,找般配的就行了。当时她可能是正在喜欢一个够不着的人,很痛苦,看了我这话以后,她说原来这么简单的一个道理啊。我就是在这些方面比较清醒。像我先生吧,放在社会标准来说,他不是个一般意义上非常成功的人、让人仰望的人,但我觉得他很优秀,而我觉得自己也配得上他。我明白其中的分寸。
//
………
访谈二
………
文:前面你谈到写作是件很苦、很寂寞的事,可你的现实生活看起来很舒服。
洁:一天到晚心乱如麻的人是不可能写作的。我写作十来年了,理解到写作的一个本质性的东西,就是人的内心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跟你的生活环境与际遇有关系,但没有必然的关系。我特别喜欢余华的一句话:“生活越平淡,内心越绚烂。”觉得它对于我来说是特别合适的。其实我天性是一个蛮“独”的人,不太依赖于外界的一些东西,比如一个体制、熟悉的环境、父母或者爱人,我觉得这方面的依赖在我天性中不是很强,更多的时候,我的内心跟生活的联系不是太紧密。
文:你的内心在什么地方?
洁:我也会这样问自己,有时候我觉得内心很远,很黑,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