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客不愿从水缸里出来,央求道:“那天我看到你们拿了一个钓竿和一只小木桶。你们能不能将小木桶里装点水,然后把我装进小木桶里带过去?”
“那么小的地方,能容得下你吗?”姥爹想起褚鬼侯的斗鬼从石头缝隙里爬出来的情景。一些灵体的伸缩性让人匪夷所思。
姥爹叫小米拿了小木桶过来,从大水缸里勺了一些水倒进小木桶里。
水客从水缸爬出,然后一头扎进小木桶里。那个小木桶下面仿佛有个无底洞。水客的头伸进去后,身子居然也缩了进去。
小米摇了摇小木桶,里面只有清澈的水,看不见水客了。不过那段聻丝儿还牵在小米的手里。
姥爹提起小木桶,发现重量没有增加多少。难怪小米一个人能将水客捉回来。
姥爹和小米将小木桶提到村口,将聻丝儿栓在岸上的石桩上,然后将小木桶里的水倒进大池塘里。倒水的时候,姥爹听到“咕咚”一声,像是一团石头掉进了水里。
水客的手和脚都被聻丝儿捆住了,所以不担心她爬到岸上来将石桩上的聻丝儿解开。她都无法爬上岸。
那个石桩是拴住池塘底下那头石牛的,现在却栓了一个八目嫚鬼。
这口大池塘一般情况下不会有人太接近,加上聻丝儿本身就细小得几乎看不见,基本不会引起路人的注意。
将水客安置好之后,姥爹和小米回了家。
赵闲云见姥爹和小米提着小木桶回来,有些意外,但她没有问什么。她从来不问姥爹为什么要做什么事情的。只要姥爹决定去做,她就会默默支持。赵闲云一直对姥爹这样拥护,直到她死去。
赵闲云给姥爹和小米端来装好温水的脸盆和脚盆,让姥爹自己洗,她帮小米洗。
洗完,赵闲云去倒水,又将小米的床铺好。
等小米睡下了,赵闲云和姥爹才躺下睡觉。
睡到半夜,姥爹和赵闲云被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吵醒。赵闲云要起来,姥爹将她按下。
脚步声笃笃笃地响,好像在窗外绕圈子。外面的月光很亮,可是窗户外面并没有人的影子。
姥爹起来批了件衣服,走出去看。
外面的月亮圆得不能再圆,月光亮得不能再亮。地上的一棵草一块石头一个裂缝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姥爹往卧室窗户的方向一看,看到了一头雄壮的水牛。那头水牛在窗户旁边绕着圈儿走,将那块地踏得稀烂。那块地本来是夯实过的,但是水牛浑身湿漉漉的,肚子下面不停地滴水。夯实的泥土经过水的浸润,又被这沉重的牛脚板来回地踩踏,已经烂成了稀饭一般。
谁家的牛跑到这里来了?姥爹心中疑惑。
由于水牛常年在水田里耕地,跟人的交流比较多,所以是很通人性的。即使断了缰绳,水牛也不会乱跑,甚至会吃完草后自己走回主人的家。
姥爹走近前,发现这水牛的鼻子在流血,每一滴滴在地上,都如一朵绽放的梅花。
水牛的鼻子都有鼻栓的。而这头水牛的鼻子上没有鼻栓。显然它是将鼻栓挣脱了。一头牛要将鼻栓挣脱,那是非常非常痛苦的事情。人们正是看到了牛鼻子的弱点,才将力气大于人许多倍的牛制服,并加以利用。而原本强壮于人许多倍的牛,就是因为忍受不了鼻子的脆弱,而屈于人之下。
姥爹猜想,这头水牛能将鼻栓挣脱,必定受了极大的刺激。
确实如此,这头水牛还在掉眼泪。水牛平时是不会掉眼泪的,要么是在忍受巨大的痛苦,要么是知道自己即将死去。
水牛见姥爹走近,竟然停止了转圈,两只牛眼睛温和地盯着姥爹,像是有话要说。
姥爹跟它对视了一眼,居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是久别的旧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