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何止丘长生一人受了迷惑,除去跟着弘望春进来的那拨人,他们见识过阵法的厉害,一早就塞住了耳朵,心神没受到扰乱之外,翠鸣庄的众多男丁仆役,虽是离她们较远,但丝丝音声不断飘来,那些年龄稍微轻一些的,早已红了眼睛,有的扯去上衣,赤膊相见,有的躺在地上翻滚,看似极为难受,还有一堆人扭打成一团,互相乱咬、乱撕。即便是做法师的那二三十个僧人,虽是平常清心寡欲、六根干净,此时也张大了嘴巴、两眼发了直,浑然没了定意。
丘长生只感到口干舌燥,胸内阵阵火热,丹田内积聚的真气,像是要爆炸开来,双手忍不住往胸前撕抓,陡然碰到了那颗佛珠,此时他心思混沌,一心要将胸中的气火发泄出来,也不清楚抓到的是甚么,顺手用力一捏,‘卜’的一声,那颗佛珠瞬间化成了粉末。随即又顺着音律节拍,四向狂奔,竟如疯子一般。素服女子、锦儿等不禁‘啊’的低呼一声,满是顾虑之色。
突然耳旁听到一声低喝,虽然声音不高,但双耳‘嗡’的一声作响,直震得他头晕脑胀、两眼昏花,丘长生‘哇’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这口血吐出之后,胸内郁气骤减,此时两耳仍是在‘嗡嗡’响个不绝,似有两股气息封住了双耳,隔绝住催青夺魂摄魄音的渗入。丘长生心境逐渐平稳下来,长舒一口气,暗自呼道‘好险’,忙盘坐调理内息,只须臾功夫,便感到真气如流、跃跃不滞。
忽听得耳旁有个声音道:“快以内力相催,扰了她们的魔音!”话音低沉,却铿锵有力。丘长生一怔,环顾四周,身旁并不见他人,但那声音极是真切,并不像是幻觉,正纳闷间,那声音又道:“你还犹豫甚么,快照我的吩咐去做!”语气甚急。丘长生这才恍然:原来这人是用‘千里传音’跟我说话,这门功夫我只听师傅提起过,他老人家说当今世上会这门功夫的人当真是寥寥无几,想不到今日我却撞见一个。啊,对了,刚才我昏昏沉沉之际,定是这人的一声低喝,才将我唤醒,不然此时我已经是凶多吉少了,看来这人是在暗中助我。不由得心存感激,当下不再有半分迟疑,气运丹田,放声低吟长啸。
那啸吟声似在耳边,又似飘在天际、遥不可闻,沉沉落落,却堪堪盖压住了群女的乐音,那乐音高一分,啸声也高一分,乐音低半响,啸声也跟着低半响。如此一来,怎教那十二名女子不吃惊,本来眼看丘长生就要癫狂失疯,哪料得到有此一变故。中间一红衣女子见状,口中呀呀低呼,也不知她在说甚么,只听得她手中的精细月琴‘咚咚’骤然加急,另外十一名女子听她呼声,也跟着变快了节奏。
自丘长生引亢长啸之后,魔音已不再是魔音,啸声也不再是啸声,音、啸好似已经融为一体,宛如合奏过千百遍一般,竟成了一段动听的曲调。着了音魔的那些人,听到这曲调,都已慢慢醒复了常性。
那群女子越奏越快、越奏越急,拼命想摆脱丘长生的啸吟声,怎知丘长生久吟不衰,更是不绝,到得后来,只见她们个个已是花容失色、状若痛楚。弘望春见势不妙,大声喝道:“快些罢手!”怎知她们置若罔闻,非但没有罢手,反而更是急凑。原来丘长生虽不懂音律,但听得她们弹奏片刻,已悟出魔音中的奥妙所在,于是每当听到清角或是变宫节调时,便加吐一分内力。论及内力修为,这些女子差了丘长生十万八千里,过不了多久,她们便泥足深陷、不能自拔,虽然听到弘望春大呼住手,无奈丘长生啸声不止,她们也就不由自主、欲罢不能,竟停不下来。随着丘长生一声大喝,只见琵琶、古筝、琴瑟等乐器纷纷断裂,这十二名女子先后晕倒不起,无一例外。
伊人痴情 斯者憔悴(一)
啸、音嘎然而止,天地间只剩一片寂静,惟闻众人的喘息声。
弘望春恚怒至极,呼喝道:“臭小子,敢伤我的人!”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