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走出来的人时,那点燥火瞬间被一盆冷水浇熄。
还真是晏衡。说来也怪,明明他跟晏衡同时入伍,甚至他还比人家大上一岁,可他看到晏衡就发憷。一起训练巡逻时,他下意识听晏衡的。开始他还不解,直到去年瓦剌人进犯,晏衡带着他摸到后面,一枪挑一个瓦剌人后,他才恍然大悟。瞧瞧人家那意识,瓦剌人藏哪他一猜一个准,原来自己这是慧眼识珠。那之后他立刻主动要求调班,巡逻休沐都跟晏衡同步。
这会看到晏衡本人,想起自己如今跟个地痞无赖似得领一群人骚扰民宅,丁有德打个哆嗦,一股寒意顺着脚后跟往上窜。明明三伏天骄阳似火,他却感受到塞外数九寒天的凛冽寒意。
“阿……阿衡。”
“有德兄?刚阿昀还说看你眼熟,”站在台阶上,晏衡明知故问:“你们这是在干嘛?”
丁有德支支吾吾:“镇抚大人说,他妹子陪嫁良田被府里一户姓卫的刁奴夺了。既然你在这,想必咱们走错地方了。”
三两下盘好发髻,连钗都没来得及插便急匆匆出屋的卫嫤母女,走到门边恰好听到这一句。迈过门槛,她确定道:
“这里正是卫家。良田之事误会一场,上午便已说清,几位军爷来此有何贵干?”
丁有德瞅瞅旁边自打卫家姑娘出来后便退后一步,直挺挺杵在那当门神的晏衡,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别人不清楚,他还不了解晏衡?他从来都不是多管闲事的人。
“想必是同名同姓。”
卫嫤看穿了他的想法:“若军爷所找人家与镇北侯府有关,那应该就在此处。太阳这么大,军爷来回跑着又热又累,不如咱们去官府,一次把话说清楚。”
见对面一副“你是不是傻”的表情,卫嫤勾勾唇角。衙门可不是吴家开的,她不怕把事闹大,就怕闹得不够大。盛极必衰,吴家也怕功高震主。
这样想着,冷不丁后面响起略沙哑的声音:“从来民告官,平民要先挨三十大板,或是纳议罪银。”
卫嫤脸黑了。
“有德兄且回去告诉吴功,祁连山下野马谷之事,晏某就当不记得了。若他日后再寻卫家麻烦,晏某随时会想起来。”
丁有德一惊,野马谷是一口袋型山谷,易守难攻,也是本次西北军大败瓦剌军决战之地。当日晏衡随大军归来,满身鲜血浸透铠甲,就连□□都染成红褐色。他本以为凭晏衡本事,此战后即便升不了百户,升一级晋正七品总旗也是板上钉钉。可最后旨意传来,却是吴功不堕将门之名,奋勇杀敌,升五品镇抚。
如今听晏衡这么说,他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阿衡啊,咱们不比吴家,有些事你忍忍。”
“天子圣明开言纳谏,若我有想法,便不会藏到此时,你原话转达吴功就是。”
晏衡脸上依旧古井无波,但熟悉他的丁有德却从中看出一丝厌恶。大道理他不懂,但他知道自己这官是靠晏衡所让人头得来。做人不能忘本,他暗暗下定决心,以后远着点镇抚大人。
婉拒卫妈妈热情的进院歇脚邀请后,丁有德看看卫家姑娘,越看越觉她生得好。初见惊艳,越看越耐看。在某人脸黑得快要滴水后,他暧昧的朝他挤挤眼,带一帮人原路返回。挥一挥衣袖,只留下一片尘土飞扬。
门前重归平静,此刻卫妈妈看晏衡,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而卫嫤则有些担忧:“你这样威胁,不怕他恼羞成怒?”
大将军都有可能战死沙场、马革裹尸,军中死个低级军官再简单不过。在晏衡开口阻拦她报官时,卫嫤本以为他可能借熟人关系劝退他们,没想到最后他却亮出上峰把柄。
领导的小尾巴哪有那么好捉,稍一不慎就会被穿小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