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红匣子,一点一点移动。
慕容俊挪动一下身子发话了。他道:“你认为朕太多疑太不信任人了,是吧?”
老者没有回答。
“这是慕容一族的通病,或者可以说是宿命。”皇帝的声音似乎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你一定不陌生吐谷浑为何西迁,也不糊涂朕的伯父慕容翰是怎么死的罢。”
老人觉得手中的匣子更沉了。
“你以为朕,朕的祖父、父亲,才能确实比不上那些没当上王的兄弟,对吗?”
“不,臣不认为。臣觉得您,或是武宣皇帝、文明皇帝才干都已很高。而要是慕容一族不是个个都这么高或更高的话,兴许会和睦好办得多。”
“也许你是对的。”皇帝沉默了很久,“患难易共,福难同当……也许你是对的。”
他看见可足浑抱着凤皇从窗口经过。
“你退下吧,”他道:“朕现在要去做一些——朕真正想做的事情。”
“父皇,我听到宫女们在悄悄说,你的身体不大好了,不大好是什么意思,病了吗?”
园中,慕容俊坐在改造过的宽大的胡椅上,将凤皇搂在怀里:“大不好就是很不好的意思,父皇可能要……死了。”
“陛下!”在一旁的可足浑红了眼圈,阻止他往下说不吉利的话。
凤皇并不理解死的意思,只仰起头看向父皇找答案。
慕容俊摸摸他的头发:“人死了,就要埋在一个离皇宫很远很远的坑里面,上面堆着一堆土,叫墓,你的皇爷爷、皇奶奶都住在里面呢。”
“父皇死了以后是不是也住到里面去呀?”
“是啊,一家人最后还是要住在一起的。”
“不行,不行的。”凤皇急了:“那个墓那么远,父皇怎么能住到那里去?父皇死了以后就埋在我跟母后殿后面的院子里来吧,每天我想你了,就把你挖出来看看,跟我玩玩儿。”
“好,好。”慕容俊说着,声音粗哑,把他的头用力箍到怀里,下颌抵在他头顶。
可足浑泪下如雨。
庭中,夕阳温情脉脉,余晖无限。
作者有话要说:
☆、铜雀台上
慕容俊薨逝的消息,逾半旬传至江南。
一个约摸四十左右、不高也不矮、面容清和的男人跨进了挂着“桓府”牌匾的门槛。在仆人的通报和带领下,穿廊过榭。
时未进厅,只听一人道:“燕主暴毙,留下孤儿寡母不足一用,中原可图矣。”
“但我听说燕主之弟慕容恪文武兼优,虚襟待物,实不逊于其兄。”
“没错。”第三个声音洪亮而盛气凌人:“慕容恪尚存,我等所忧方为大耳。”这个人身量高大结实,体形宽阔和他的下巴正好相称,显示出不同寻常的权力和力量。
“啊呀,安石来了!”看到来客,他露出笑容。
男人快步上前:“谢安拜见桓大将军。”
“请起请起。”那人正是一战灭成汉、两度行北伐、声威赫赫的晋朝大司马大将军桓温。他亲自下座扶谢安起来:“你大哥和我是老朋友,不必见外。”
陪座者另两人乃桓温之弟桓冲,以及参军郗超。
郗超字景兴,亦是江左名士,年不过三十,而眼神锐利。他笑道:“安石终于肯出山了,想来是东山风景太美,美人儿太多,舍不得走啰。”
谢安微微一笑,神态雍容:“东山确实是个好地方。”
“我与安石实在许久未见,今日定要好好聊聊。”桓温携他入座,朝桓冲道:“郝隆呢,出去了怎么不见回来。”
郗超答:“天气好,干脆在院里躺着晒肚皮去了。”
谢安道:“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