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眼的冬日高高挂在万里无云的天空中,冰冷的阳光洒下,大地表面覆盖的雾霜消融留下一片水渍。
县衙后院,方县令正焦急地在书房内来回踱步,时不时抬头望向门外,嘴唇紧抿,面色沉重。
“大人——六扇门来信了!”
侍卫双手举着一封书信突地闯进来,躬身禀报。
方大人快步向前,步履匆忙,不敢耽误,将信一把夺过展开。
“.…..桥下村上百人口,皆高热不退,面色潮红,口吐秽物……皆相染易,无问大小,病状相似,确为疫病之状!”
方大人一目十行,急切地想要从中找出“误判”“出错”的字眼,可看到最后六扇门对病状的描述以及判断后,不由露出了凄苦的笑容。
方大人幼时家乡也曾遭过大疫,当是时方家在故乡还算是鼎盛之家,可所有家族底蕴,文化教养在此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疫病蔓延,路上倒毙亡者不计其数,一人得之,阖家皆殁。
这场疫病持续了三年,在还是孩童时期的方县令的童年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即便到如今,他也总是会想起高宅大院里每日拖出的盖着白布的尸体,场景历历在目。
在那几年,人人都神情麻木,被碾碎了人格尊严,绝望等着死期来临,连他最为敬重的家主也没逃过。
朝廷官府对此也束手无策,衙门里空无一人,死的死,伤的伤。
至于郎中大夫们,聪明些的看出苗头不对连夜跑路,心善的留下来也成了最早去世的那一批人,无人能伸出援手。
先帝更是早早下了罪己诏,细数罪状几十条,甚至节食以表诚意,只为请求上苍宽恕,收回天罚,降下福瑞。
然疫情并未停歇消失。
直到乡内百姓万不存一,夺走了数万人生命的疫病才渐渐隐藏起来。还是孩童的方大人也侥幸活了下来,只是方家由此落没,原本家中奴仆数百的豪门望族,活下来的人不过七、八。
好在先帝仁慈,对经历劫难的命大之人多加安抚,下令将幸存孩童送入学堂,成人终生免去赋税徭役,所有费用由朝廷承担。于是乡中仅存的二十几人终于等来了希望的曙光,重新拾起了活下去的勇气。
方县令也因此才能通过科考来到金云城。
不愿回想的记忆解封,开闸泄洪般涌上心头。
即使不愿相信,方县令也只能颓废地两手撑在桌子上,面色发苦。
为何这疫情不愿放过自己,如今更是在自己管辖之地发起,难道有罪的是他?难道他的出生是天怒人怨之事,罪孽深重到老天不惜在几十年后再次降下惩罚……
不行!他不能倒下,他现在是金云城的父母官,百姓们还需要他,他的一举一动关系着十万条性命。
努力将焦虑压下,方县令抬头冷静问道“城中大夫可有愿往桥下村的?”
在昨晚收到六扇门消息的方县令提前一步派心腹去找城中大夫。心腹脑子也不是蠢的,知道此事绝不能大肆宣扬,所以只是挑了几家名声好的,心善闻名的医馆大夫们,不敢直言桥下村的疫病,只是委婉的询问过几句。
“禀大人,问过十家,只有永安街的丘郎中和济仁堂的老大夫同意前去,其他……皆以各种辞由推脱。”
方大人沉默良久,低头思索挣扎一番,终于下定决心,眼中充满了决绝。
不能再耽搁,现在可是从阎王手中抢人。
他缓缓抬头,声音嘶哑道“派出一队人马护送两位大夫前往桥下村,一切事物务必听从大夫们的指令。
另外——让衙役班头带几个机灵的人盯住城内其他知情的郎中,若是有人对外胡说引起混乱,想要趁乱溜走——”
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