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拼命挣扎,却哪里动弹得半分;一柄再寻常不过的斩草刀,折作两截,跌落在尘埃。自己的身上袍上,却干干净净,未沾得一丝血迹。
他满意地看了看张孟谈和高赫,随手抢过一支长戟,挑落了那汉子头顶的斗笠:
“豫让,原来是你。”
豫让吃力地抬起头来:
“赵无恤,我意在为智伯复仇,今事不成,有死而已!”
甲士们的手纷纷按向剑柄,围观的百姓或张大眼睛,或捂住脸孔,却都不由地踮起了脚跟。大家都等着赵无恤的一声令下。
可赵无恤却仿佛一时拿不定主意似的,一双眼睛,不住扫视着众人。
往常这时候,第一个开口的总是张孟谈,可今天不知怎地,他一直沉吟着,迟迟不肯进言。
“主公。”说话的是高赫。
他的脸色更惨白了,左手死死按住右臂的创口,声音却一如既往地平静:
“这样的刀随处都有,这样的人心却是难得一见的。”
赵无恤点点头:
“豫让,我若放了你,你肯为我效力么?”
豫让不答,只是哼了一声。
“不肯也罢了,你去吧,下次再行刺,定斩不饶,听见了没有?”
“我还会来。”
这是豫让走时,留下的唯一话语。
“万岁!万万岁!!”
队中甲士门客,圈内百姓耆老,突地迸发出雷鸣般地欢呼,久久回旋不散。
“真是好汉子……他刚才若是肯降,只怕早就身首异处了。”
赵无恤的曲纛戎辂已远远得只望得见一点影子,张孟谈一面给高赫裹着臂上,一面喟然叹道。
高赫惨白的脸上浮过一丝笑意:
“我知道,他决不肯降的。”
旌旗,仪卫,车马,猎犬,早已不见了踪影,那振臂欢呼的人群连同他们久久回旋不散的欢呼,都已散作那旷野中,一缕缕缥缈的春风了。
太阳已高,春耕的人儿们也已开始了一天的忙碌,惟有一茎断臂,几滴献血,静静掩映在露水消融了的茵茵浅草之间。
………【(五) 盛名】………
“听说了么?智伯的家臣豫让为了给故主复仇,不顾自家性命,硬是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拿了把斩草刀去行刺赵伯。WenXueMi。com”
“好汉子!真忠臣!啧啧!”
“不过赵伯拿住他却也没杀,还把他给放了,也算得重义之人罢?”
“可不是么,前些日子赵家公子赵浣还榜谕各邑,要境内众庶皆效豫让之忠呢,难得,难得!”
“要我说,豫让之忠,赵伯之义,也算得咱们晋国近来的两大美谈了。”
“……”
乱糟糟、喧嘈嘈的市上,孟籍提着一篮子菜蔬挤在人丛里,一耳朵长,一耳朵短地听着近来最当行的豫让刺赵伯的传说,脸色忽红忽白,心里也随着那忽高忽地的人言,紧一阵慢一阵地揪着。
她不可能不揪心,因为豫让是她的男人。
砰!
一只男人的手忽地拍在她后肩,她不由地一哆嗦,回过头去,却是一张熟悉的脸:
“姐!”
她吁了口气:籍良,自己的亲弟弟,也是豫让的同学。
“姐夫在家么?我有急事寻他。”
“他在,不过……”孟籍踌躇着,低声说道。
“不妨,不妨,”籍良笑道:“赵伯既然大事声张,为了自家脸上好看,动也不会动姐夫一指头的,我晚饭过来吃好了,多烧几个好菜。”
薄醴如粥,昏灯如豆。
“姐夫,你还看不出么?你这样是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