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拆房队已进村了,许多房子已倒下了。我们跑到县里责问移民干部,他们说:‘农家具早处理掉了。现在组织军事化,生活集体化,行动战斗化,还要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干什么?’我们想想大家都在食堂里吃饭,劳动也是大呼隆,他们的话也有一定道理,就灰溜溜地回来了。”
我沉痛地问老会计:“你是一个读过书的人,你们‘无产’移民真相信是去过‘共产主义’了?”
邵郑达老人声音变粗了,他说:“那我们当然相信了,当时把我们村堆在路旁的家具当杂物清理掉,我们确实可惜,柏树做的八仙桌,雕花的千工床,还有不少樟木大衣柜都不知清到哪里去了。”他话题一转说:“我们其实也清楚,这样的‘共产主义’,时间肯定不会长。到寿昌两个月后,我们带来的周转粮票和溪沿村老社员的秋粮吃得差不多了,大概是正月初五,开始就由一日三餐二干一稀改为二稀一干,过不了10天,一日三餐就全吃稀饭了。”
坐在一旁的新安江水库移民周永发插话说:“我今年64岁,那时正是十六七岁的小伙子,到寿昌前几个月的‘共产主义’,把我们肚子都胀大了。到了1959年2月,我村提前进入春荒,一斤大米要12分饭票,我家里有九个人,一天只发给13分饭票,也就是每人每天只有一两二钱米。每天把稀饭打回家,我们几个兄弟姐妹漫山遍野地采野菜,那时还没有开春,野菜还没有发绿,采到一点野菜把打来的稀饭加水,加野菜,加盐一煮,全家人就这样一日三餐地过。那几年,老人、小孩一个一个地死去。我的一个邻居章大伯,那年他65岁,是一个单身老人,4月5日那天,我妈兜了一碗见不到米花的野菜粥叫我送去给章大伯,我手里端着这碗热腾腾的野菜粥连声叫着:‘章大伯,章大伯。’听不到应声,忙推开门,见他睡在两条凳搭起的木板上,眼睛已经闭上了,我的心一下提了上来,边叫边说:‘妈叫我给你送碗热粥,大伯,大伯,你醒来吃下去。’章大伯那无神和无力的眼睛睁开了一下,想说一句话,这时他的嘴和双眼全闭上了。我也顾不得拿这碗热粥,就跑回家连声叫着爸妈。那段时间,我们村上死人是常有的事。”
“无产”移民之后的富占村艰难地度过了三年国家困难时期,他们战天斗地,不屈服于自然,终于在冷水田,山垄田中创造出了高产。日子也一天天重新富裕起来了。不知是为什么,是天有意与他们作对,还是让这个原来“富得流油”的富占村民再去品味这贫困的艰辛。1972年8月3日,大雨倾盆,大同、石坪和大店口三条源,山洪同时解放暴发,咆哮的洪水,汇集上街路口,富占村的移民哭喊着,逃上了山坡。他们目睹着给自己避风遮雨14个寒冬和春秋的移民房一个个房顶被恶浪卷走,洪水退去,他们来到村中,泥墙已削为平地。他们用锄头扒开泥墙,见到泥墙中的白骨和断腿折腰的桌凳及衣柜,欲哭无泪:上帝对他们怎么这样不公道?他们经受“无产”移民的磨难,又经受了一场洪水的洗劫。一贫如洗的淳安富占人发懵了。当时,还不富裕的建德县(寿昌已并入建德县)给他们每人无偿提供了立方米的杉木和50元钱。溪沿公社给他们又选了一个名叫落山岩的山坡,淳安富占人没有退缩,他们又开始向自己的命运挑战,落山岩是一座孤山坡,洗衣用水都要下山。他们无奈,在1980年又重新下山,搬到了今日住的洪村畈溪沿村。半个世纪的富占村经受“无产”移民,“无产”上山和自动下山三个阶段。
2.“共产主义”后的坎坷路(3)
富占村50年的沧桑,人人都经受了磨练,新安江水库的移民人人都有故事。建德大同镇的新安江水库移民,听说省里有人来调查移民生活的,72岁的邵樟全带着几位移民老兄弟,一早就来到大同镇车站等了。我理解他们,他们压在心底里的话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