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钧剑笑笑,目送着妻子离开。
等她的身影消失不见,他立刻跌落在椅子上,全身抑制不住地颤抖。
程钧剑终于想起了在哪里见过陈鸳鸯的爸爸——陈山峰。
之前他思考的方向,一直控制在生意伙伴范围,根本就没往其他方面考虑。
妻子无意间提及少时的一些琐事,程钧剑不可抑制地想起了何以安,以及那个令人悲伤的夜晚。以安跪在地上恳求自己将孩子送走的情形。
尽管那个秋日的清晨,他站在远处,视线并没有十分清晰。
可那个早晨秋霜刚染。点点秋意顺着青山之下的流岚,一点点透过程钧剑的裤管,再传至他的整个身体。
那个秋天是记忆里最冰凉的秋天。秋霜盖在青草之上,所到之处,俱是萧索,苍白。
娃娃的哭声,透过空气间飘散着的严寒,传到程钧剑耳侧,就像是一把把尖锐的小刀。一点点地凌迟着他远观的心。
以安说要将她送到没有悲伤,只有纯净的地方。
程钧剑虽然极其偶尔经过一次曲离。就被这里的山清水秀所倾倒。
还有哪里的钟灵毓秀,能及得上曲离。这个只匆匆路过。就已烙印在心底的美丽地方。
远离静安的污秽,她一定可以能像她的母亲期盼地那样,快快乐乐地成长。
那一声高过一声的啼哭,是这清晨里最凄绝的声音。程钧剑忍住想要回身将她抱在怀里的冲动,他没有能力抚养这样一个女婴,他更没有权利明明答应了以安,最后却与她的期许背道而驰。
女婴已经里三层外三层裹得严严实实,就等着有缘人的到来。
程钧剑选择的地方,是一株还算茂盛的榕树下。
据曲离的传说,树木越繁茂的地方,灵气越旺。凡是经过之人,未来的福气都会越来越好。
程钧剑静静看着榕树之下,大声啼哭的小小女婴。
四周是如此安静,只有她的啼哭声一抽接着一抽,听着让人心碎。
程钧剑躲在不远处,全身冰冷。那一声声的细碎哭声,就像心间系了一根缠缠绕绕的细线,越拽越疼。
忽然,一阵清脆地自行车铃声由远而近,一个穿着深蓝色外套的男人停在了榕树下。
他显然发现了哭泣的婴儿。他先是环顾了四周,似乎想确定这娃娃是不是哪里跳出来的精灵。
他在婴儿面前静立良久,才缓缓弯腰轻轻抱起了她。
他略显笨拙的抱住姿势,以及四周巡望的神情,尽收程钧剑眼底。
那是个光从面相上,就能判断出忠厚的陌生男子。
男子身量不高,却眉宇宽阔,浑身上下散发出老实人的温良和善气质。
最神奇的是,刚刚还啼哭不止的婴儿,被陌生男子抱住之后,就没再哭泣。程钧剑似乎还隐隐约约听见几声不明显的咯咯笑。
程钧剑循声望去,只见小小婴儿拳着粉嫩的拳头,一下又一下够着男子的脸,好似这是个很好玩的游戏。
男子抱住婴儿,端坐在榕树之下,无声地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榕树之外,是一条还算宽阔的道路,从这里出发,就能离开曲离的地界,再往前,顺着路一直走,就能走进静安。
对于女婴这小小的‘冒犯’举动,男人并未生气。他将小婴儿放平,不断逗着她,两人互动频繁,清脆动听的笑声响彻四方。
程钧剑凝神看着自来熟的一大一小,眼窝不禁一热。
这个男人,或许就是自己与以安,期待的所谓有缘人。
只是男子抱住婴儿,不走也不动,似乎在做着什么艰难抉择。
程钧剑看着看着,不禁感慨万千:这男子年纪估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