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顺听了,见贾琏还能听进三分,面色略略缓和些许,便道:“你先料理完你那些事再来,若不能,你来了,我也不见。我年将半百,清正一世,没有这样不忠不孝的外甥!”
老苍头也叹道:“表少爷,你听老爷的话,那尤氏姑娘娶不得。”
贾琏只得道:“只是外甥已经说定了,再反悔也不好。”
孔顺冷冷一笑,道:“你素日的聪明机变呢?别在我跟前打马虎眼,你若不愿,我也不强求你,你只管去罢,横竖我孔家几代读书人家,从未有这等子孙!”
贾琏咬咬牙,磕了一个头,道:“外甥这就去料理,还盼料理完了,舅舅再教导外甥。”
孔顺不语,神色间显然是不信贾琏有此魄力。
贾琏见到后,立即告辞,骑马去了宁国府,迎面贾蓉笑道:“叔叔来得巧,已经传唤到了张华,家里穷得很,都吃不上饭了,叔叔赏他几两银子,他也就能写了退婚文约。”
贾琏终究不舍尤二姐的雪肤花貌,但为了自己身家性命和前途,还是后者要紧些,只得陪笑道:“竟是不成了,好侄儿,你替我退了这门亲罢。”
贾蓉诧异道:“叔叔怎么出尔反尔了?”
贾珍听说后,禁不住走过来道:“好兄弟,你这是做什么事儿?叫我如何跟二姐说?”
贾琏道:“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如今国孝家孝,我也不能知法犯法不是?况且大哥哥也知道我家那个母夜叉,消息又是极灵通的,倘若得了消息,还不知道闹大哥哥府上如何呢!这件事就请大哥哥帮我周旋,那些已置办好的首饰妆奁房舍,聊表歉意。”
113。
话说贾琏欲退尤二姐之亲;贾珍父子还想趁机去占便宜;如何肯应?忙笑道:“咱们家什么时候这样迂腐起来了?你素日也不是这样的人;今日倒想起这个了?”
贾琏微微一笑,道:“什么是迂腐?牵扯到我的身家性命;我自然该小心。”
他与贾珍父子也好了一场,况素知贾珍在逗蜂轩聚众取乐;便劝道:“大哥哥也该收手了;如今咱们虽不怕;到底外人也看着;倘若冷不防叫谁弹劾一本;竟是吃不了兜着走。”
贾珍不以为意,道:“怕什么?谁敢?”
随即醒悟道:“你莫不是怕人弹劾才退亲的?你不必怕;有我呢!”
贾琏苦笑,他倒不怕这个,只是毕竟娘舅更要紧些,他还想依靠娘舅博得前程,将来好重归正房呢,既然孔顺不准他娶亲,他听着就是,横竖就是个雪作肌肤花作肠的女子,也不是没有遇到过比她更标致的。
贾珍又道:“好兄弟,你真真不必在意这个,正经成亲要紧。”
贾琏连连摆手,道:“话到这个份上,我还知法犯法?好哥哥,快饶了我!那些银子我都不要了,还能怎样?好在还没让那张华退亲,倘若二姐有心改过自新,用我置办下的首饰妆奁房舍下人嫁给他便是,再赏那家几两银子置房买地过日子,也算一双美满姻缘了。”
贾珍父子暗暗撇嘴,便是贾琏不娶二姐,也不能便宜了张华去,况且二姐也看不中张华衣食无着的落魄样儿,还不如暂且养在闺阁中,偶尔得了空便去乐一乐。
父子两个仍要劝贾琏,奈何百般解劝不得,见贾琏铁了心,心内虽奇异,只道他畏惧凤姐之威,也只得罢了,幸而得了置办首饰妆奁房舍下人等银子也有上千两,二姐三姐原也不是正经人,倒也能给尤老娘母女三人一个交代。
他们却哪知贾琏最是个贪财的,油锅里的钱还捞出来花,此时早已肉疼不已,若是寻常,哪里舍得散出去,不过今日今时母舅严厉刚直,为前途计,只得忍痛舍弃。
荣宁两府外面一干人没有不知的,见贾琏变了个性子,都不觉暗暗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