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那只断臂便是他的。”
徐文惊然道:“是陆昀的手臂?”
“一点不错,‘空道’虽门户庞杂,龙蛇混处,但祖师留下的规矩却极严,陆昀聚宝虽是门规所许,但骗色却为律所不容,贤弟明了么?”
徐文恍然而悟,记得“妙手先生”曾对自己说过,陆昀骗财而兼劫色,为门规所不容必受制裁,想不到他倒是言出如山,陆昀为了骗取“石佛”秘密,不惜以卑鄙手段,玩弄红衣少女上官紫薇的感情,还夺取了她的贞操,害得上官紫薇数次寻死,自己曾答应过上官紫薇代她杀陆昀……
当下一点头:“小弟明白了!”
黄明举杯,道:“来,喝酒!”
天色已经昏暗,小二掌上了灯火。此刻正是酒客最盛的时候,整座酒楼淹没在猜枚行令的声浪中,还间杂着卖唱度曲的弦歌声。
徐文已有些不胜酒力,伸了一个懒腰道:“我们该起身了吧?”
黄明却是酒兴未阑,微微一笑道:“尽了这壶如何?”
徐文不好扫他的兴,因为彼此是初交,点头道了声:“好!”
就在此刻——
邻室雅座之中,突然响起一缕圆润的曲声:“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怨相见得迟,恨分去得急。跑马被玉骢难系,近疏林你与我挂住斜晖……”
曲声至此一顿。
徐文听得呆了,脑海里浮现出一幅感人的图画。
在一个幽寂的庭院里,一个稚气未褪的丫角青衣小婢,坐在花树下的石墩上。
她面前,是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凝神倾听。青衣小婢天生的一副金嗓子,把一段莺莺送别张君瑞的词儿,唱得入木三分,似乎她就是被离情别绪所苦的崔莺莺。那小男孩似懂非懂,睁着乌溜溜的大眼出了神,他只觉得她的声音很好听……
这正是自己童年时的一幅画啊!
徐文的眼睛湿润了……
曲声再起,哀怨凄凉:“车儿慢慢行,马儿快快随!”
一宕,尖锐凄冷,带着哭声:“遥望见十里长亭,松了金钥,猛听得一声去也!
减了玉肌。”
曲声休歇,但余音仍袅绕耳际。
徐文的颊上,控下了两粒豆大的泪珠。
前尘影事,齐赴心头,曾几何时,沧海桑田,家破人亡,血仇满身。
当年唱曲的人儿在何方?是生?是死?
黄明发现徐文的异状,不由惊声道:“贤弟,你怎么了?”
徐文沉浸在童年的梦里,没有答腔。
黄明再次道:“贤弟,到底怎么回事?”
徐文下意识地脱口道:“那唱曲的是谁?”
“什么?唱曲的……”
“黄兄没听见?”
“哦!方才在隔壁唱的女子么?底细不清楚。不过她在这一带卖唱的日子倒不短了,这一带码头朋友管她叫莺莺……”
“莺莺?”
“嗯,因为她唱曲十有九次是唱方才送别的那一段。”
“多大年纪?”
“三十总有了。贤弟为什么问起她?”
“因为……”
话声未落,邻室突然传来一声低沉的闷哼。徐文心头一震,站起身来,掀帘而出,只见一个极其眼熟的背影,正越过回栏,匆匆下楼。徐文登时一窒,这熟悉的背影是谁?是谁?
“是他!‘对路人’!”
徐文脱目惊叫了一声,举步便朝楼梯口奔去……
“呀!”
惊呼之声,发自黄明之口,徐文止步回头,只见黄明一只脚在邻室房门户内,扭头对着这边,栗声道:“贤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