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张颧骨高耸的脸,细挑的眼眸有浓重的诡邪阴深之气,这不是被师傅逐出教门的原大燕萨满尊教护法独孤殁么?
按理我还该叫他一声师叔,但听说他心术不正,修炼的都是邪魅的妖术,干的尽是挖人坟冢盗人尸骨的邪事,还一直不满师傅能坐上大萨满之位,二十年前妄图夺大萨满尊位而鼓动外族兵马入侵大燕边城,事败被师傅逐出了教门。
虽师傅慈悲,饶他一命,他却仍心怀怨忿,每年七月十五都会来萨满庙向师傅下战书,说是要一决高下,师傅却从没搭理过他。
而对这个浑身飘荡着尸腐之气的诡异师叔,我也没什么好感。没好气道“师傅云游不在,你下战书,待明年!”……
独孤殁黄眉一挑,阴冷道“慕容翰那老家伙只会些没用的本事,总不愿比,也就是怕输给我!”,遂猛然凑到我面前,诡异瞪着我,喷渤着腐败的幽冷之气道“你从百丈之高跳下来,头破血流,全身都摔成了渣,那老家伙就算在定也只能是给你打口薄棺材埋了!你的小命可是你师叔我施以锁魂之法救回来的!可见,我是不是比那老家伙有本事啊?”,说着还将手间一抖,一声青铜铃音,分明是刚在梦中所听见的……
我惊了一惊,锁魂之法,我曾听师傅偶有提过是萨满巫法中最邪魅的一种,把垂死之人的魂魄锁在躯体,因违背生死轮回之道,必有人心甘以血为引,以命为注,稍有不慎,血引之人便也会丧命。看见小堂叔唇角那抹血痕,我明白我的命是小堂叔冒死救回来的,我眼角顿时一酸。
可又一想这独孤殁生性怪邪古怪,绝无半点悲悯之心,会这么好心救我?
曾听说此前一大户人家求他救命,他不要金银珠宝却是看重了人家女儿的一双玉手,说要砍下来收藏,想到此,顿时一惊,一下坐起,急问小堂叔道“你给了他什么做报偿?”,坐起太急,险些被全身的碎裂痛感痛得再度昏死,而这痛感也让我更加确信,我果然还活着……
小堂叔将我小心扶住,禀住呼吸般的小心翼翼的将我从棺中抱出,轻轻的护在臂弯之间,如捧着一件易碎的瓷器,不,应是已碎的瓷器碎渣,道“玉瑶,别的事不要理会,快些好起来!”
我感觉他抱着我的臂弯微有颤抖,焦急道“你究竟答应了给他什么做报偿啊?手脚?眼鼻?还是心肝脏腑啊?”,急的险些将心肺都咳了出来……
独孤殁却是诡异一笑,对小堂叔一揖,道“我哪敢要陛下的手脚眼鼻,心肝脏腑?不过是陛下答应封我为大燕大萨满啊!”,遂忍不住尖声大笑起来,分外刺耳,“慕容翰知晓我坐了他大萨满之位定会气死!气死啊!”……
我气怒道“小堂叔,怎么能封这个奸邪的妖人做大萨满啊?”
小堂叔将我朝怀中轻拢,清清淡淡道“那不给他大萨满之位,要不小堂叔也给他一双手或是脚?”
我抖了一抖,纠结道“不要了,大萨满之位就便宜这妖人吧!身外之物,不打紧,不打紧的!”,呼了口气,又吐了口气,胸中仍是气闷之极……
我抬眼瞥见小堂叔凝着我的眼神似有痛色,我猜想难道自己被摔得面目扭曲,眼鼻异位?唉呀,即便是个糖饼,那么高扔下来,也会变成一团饼渣,还糖陷四溅啊,想像自己血浆迸烈的模样,我抖了一抖,忍不住眼泪长淌,哽咽道“我全身都摔成了渣,脸是不是也已不成样了,好难看?”
小堂叔白皙修长的指尖轻抚去我眼角的泪,目光温柔,“别瞎说!虽额头有撞破,但仍还是很漂亮!”……
……
小堂叔抱着我跨出黑帏帐幕,竟是就在我们萨满庙的院中。而一身着兵甲戎装,紧握短戈的英武少年戍守在帐口,眉宇紧蹙,肃穆得神色却难掩焦忧,看起来很是眼熟,我欣喜笑唤道“阿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