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
夕阳透过小轩窗,点点微尘,浮光跃金,漫过斑驳的案几,一枝桃花,漫过半开半合的白瓷胭脂盒,一束微光照亮铜镜中新嫁娘的模样,云鬓花颜,广袖红裳。
似曾相识的一幕,又恍若隔世的这春日的黄昏,她指尖所拽住的依旧是一片虚无。
“阿羲。”她听见阿颜唤她,恍如那个春日的午后,初见他那日一般。
眉眼惊艳的少年从逆溯的时光中向她走来,她怔怔的仰望着他,阿颜,每一声都在抖,哽咽得几乎语不成声。
“阿颜。”靖安半侧着身子,笑着应他,即便眼底还有潋滟水光。
卫颜望着她,像是想把这一幕刻进心里去一样。他的姑娘坐在黄昏的霞光里,云鬓花颜,梨涡轻绽,一身红裳,广袖垂地,双手交叠在腰间,织金的牡丹纹样沿着大红裙摆流泻而下,盛放如锦,隔着一层绯红的纱,若隐若现,摇曳生姿。
靖安亦望着他,在这逢魔时刻他美得惊心动魄,偏又混合着脆弱,像是一剂危险而致命的毒药,让人甘之如饴。
执手,交叠的衣袖下十指交扣,相携而行,相伴而走。
堂上无父母,堂中无媒礼,堂下无宾客。
一路寂然,昏黄烛火处新剪的喜字反添凄愁,两人却只看着对方,浑不在意。
交拜礼毕,对席而坐,靖安居西,卫颜居东,相顾无言。
“嗯……”最后却是卫颜先想起来,端起一旁尚温热的小碗,夹了腊肉喂过来。靖安一怔,倒也没忸怩,凑近吃了,卫颜也吃了片,如此,便算是行过同牢礼了。
合卺酒各饮一半,交换饮尽对方剩的那半,从此夫妻一体,甘苦与共。
“阿羲,阿羲……”
“阿羲你是我的妻子了。”
灯下,少年容颜如玉,泛着浅浅红晕,他那样欢喜的唤着她的名字,从这一刻起两不相干的人有了斩不断的联系,三生石上,姻缘博上都会留上一笔。这样即便黄泉路远,忘川水深,来世茫茫,犹有可期。
“嗯。”靖安咬唇应道,嗓音沙哑,泪水溅上嫁衣。
红烛垂泪,卫颜却不敢安睡,昏暗的灯火让他看不清臂弯里女子的容颜,纤白的指尖反复描摹着她的眉眼,又小心翼翼怕扰了她安眠。
他怕忘却,怕自己忘却,也怕她忘却。
或许忘了更好,她能记自己多少年,十年、二十年……而后漫长的岁月里她终有一日会忘的,一念至此,锥心之痛,竟又有些不甘了,他本就是个小人。
“翘翘错薪,言刈其楚。之子于归,言秣其马。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姑娘啊姑娘,我是如此的思慕着你,你能否停下你那急行的脚步,等我喂饱这桀骜的马儿,追上你的身影。姑娘啊,你可知你那盛大的婚礼是多么的让我伤心。”
突兀的,卫颜竟想起数年前与靖安的那句戏言了,明明是玩笑,竟好像阿羲真的有一场盛大的婚礼让他伤心一般,所以他开口求娶,却给不了她一场盛大的婚礼。
吻清浅的落在她眉间,迟疑着,最后吻在她唇间,相濡以沫。
“公子。”书言展开斗篷,却空落落的垂在夜风中。
上弦月,谢谦之一袭月白长衫,仿佛落了一身白霜,透露着拒人千里之外的气息。目之所及,是贴着喜字的窗,昏黄灯光却不再守望着他。
他从未想过有一日靖安成了旁人的妻,他会怎样,因为他连想都不敢想。
却原来,她真成了旁人的妻,他纵是千般不愿,万般怨愤,也只能旁观。
谢谦之眼圈泛红,他想这样子一定很难看,可是他疼啊,心脏一阵阵的绞痛紧缩,可是靖安不会再来问一句他疼不疼了,她就只在乎屋里